王嫣却也是顿时一震!
母妃居然是这样子做,岂不是便宜了陈后?
她心有不甘,原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许妃一个目光扫过来,顿时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许妃内心何尝不是在滴血。
她初品权利的滋味,自然也是绝不想就此放手。只不过若不是如此,又如何保全自己的一双儿女?
夏熙帝心思深邃,如果对王麟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只恐怕自己的亲儿就会就此失宠。
耳边却也是听到夏熙帝淡淡的说道:“既是如此,那许妃就不必帮衬皇后,好生教导儿女才是。”
许妃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心尖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几许苦涩之意了。
一旁的王嫣还浑浑噩噩的,许妃也是扯了王嫣一下,方才让王嫣回过神来。
王嫣之中十分痛楚,却也是不得不柔顺的说道:“多些父皇开恩,没重责女儿。”
好汉不吃眼前亏,王嫣也是终于察觉自己的处境了,一双眸子轻轻含泪,向着王珠说到:“九妹妹,我一时糊涂,你不会怪我吧。”
许妃还当真担心王珠不依不饶,硬扯着自己的爱儿说事。
王珠却只是笑笑:“七皇姐,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也是不必放在心上了。”
两人盈盈的回到了位置上,王嫣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恼怒,恨恨的瞧了容太后一眼。
若不是容太后信誓旦旦,许妃一脉也是绝不会轻易出手。
却也是没想到,容太后关键时候,居然是反咬一口,可是坑苦了许妃。
此时此刻,王嫣恨容太后还是要更多一些了。
容太后却也是恍然未觉的模样,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陛下,小九虽然是有些不是,在兖州举止不合礼数。可这,到底也是情有可原了,不如从轻发落吧。”
这话儿虽然看似为了王珠求情,可是却分明是提醒,王珠的处置还没有发落,可是不能这样子含糊过去。
王嫣也是回过神来,不觉在想,是了,是应当处置王珠的。
自己不过是言语有失,可是王珠却是在兖州恣意妄为。
她原本想趁机煽风点火,只是自己方才向王珠认错,一转眼就这么开口,岂不是显得不慈?
就是许妃,此刻神色也是颇为古怪。
陈后却也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不错,小九的性子也是应当好生约束一二了。陛下,如今我可是不会对小九客气了,让她在我身边学习,绝不能懈怠了去。此外,小九性子浮躁,不如罚她为太后抄写经书白卷,为太后祈福。”
夏熙帝也是没问别的人,也自顾自点点头:“小九性子不够沉稳,是要磨砺一二了。”
如此一来,却也是同意了陈后的话。
若是今日许妃没有落个不是,那也还可以质疑一二,如今许妃也是说不出话来。
容太后面色一僵,心中却也是气恼。她冷冷的在想,今日这大殿之上,陈后、王珠、王曦那就都是戏子。王珠装起可怜,王曦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夏熙帝还真当亲儿子是个纯善的?简直都是糊涂透顶了。
至于王嫣,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又算什么处置?分明是刻意对王珠留情。
不过抄写几卷经书,就是连协理六宫的权利也是没有褫夺。父皇这心,也是偏了老远去了。莫非只要得了父皇的欢心,就是做错了事情,也是没什么打紧?
王嫣心中很是不舒服,可是这些埋怨的话儿,就算是到了唇边,那也是绝不敢说出口。
白薇薇眼见如此结局,心中虽然是不甘愿,却也是悄然吐出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白薇薇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胡乱开口。
王珠手腕厉害,若是想要处置了王珠,那恐怕也是要徐徐图之了。
夏侯夕心中却也是并没有什么失落之色,其实一开始,他就不觉得王珠会折在这些小事之上。
他早就提点了容太后,不要捉住兖州之事不放,只可惜容太后却并没有对夏侯夕言听计从。
偏厅之中,薛采凝轻轻的梳理发丝,却也是并不知晓大殿之上的风云诡谲。
瞧着镜中容貌,薛采凝却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了。
她虽不知道大殿之事,却也是早有察觉,这大夏的后宫并不好招惹。
还是母亲说得对,自己还是要继续吊吊陛下的胃口,不必匆匆入宫。
如今陈后回宫,许妃又霸占了权柄,想来相互之间,是少不了那么一场恶斗了。
既是如此,自己还是低调一些,隔山观虎斗,不必掺和。
任谁一边赢了,另外一边也是必定会元气大伤。
到时候,年轻又受宠的自己再强势出现在皇宫之中,光彩照人。
这样子想着,薛采凝唇角却也是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不过,那九公主可当真讨厌。
薛采凝这样子想着,眉头却也是不觉轻轻皱起来了,涌起了几许不悦之色。
正在此刻,那宫婢却也是不觉过来,面上堆欢:“薛小姐,你衣衫却也是好了。”
原本这种衣衫沾了酒渍,就已经是不能用了。
不过这宫婢心灵手巧,倒是弄得很好。沾上之后,如果立刻清洗,倒也是能弄得掉。如今再撑直了衣衫,慢慢的熨干,也是能恢复如初。
薛采凝一笑,拿出薛家用来赏人的金裸子,给了眼前的宫婢:“你叫什么名儿,手脚倒是利落。”
那宫婢怔了怔,便说道:“奴婢采秀,多些薛小姐赏赐了。”
薛采凝如今在宫中也是大方,赏赐也是丰厚,目的就是为了笼络住人心。
如今薛采凝目光轻扫,落在了采秀的腰间,倒是不觉微微一怔。
眼前的宫婢腰间一枚翠色的玉牌,做工十分精致,玉料更是温润。
薛采凝出身官宦人家,自然也是对这等玉料有些了解。
这种玉料名叫天翠青,乃是贡物,百姓不能使用。
采秀虽然是宫婢,到底是个奴才,怎么能用这样子绝好的东西?
这个念头在薛采凝的脑海之中一闪而没,却也是没有细细思量。
如今薛采凝却只想尽快去赴宴,快些再见夏熙帝。
夏熙帝虽然是人到中年,可他那灼热的目光,有时候却也是不觉让薛采凝的身躯微微发热了。
此时此刻,薛采凝脑子里忽而又想起了蓝氏对自己的劝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是如此,自己还是应该低调一些。而这件华美的衣衫,自己其实并不应该穿在身上,恣意招摇的。
可是薛采凝却偏偏克制不了自己的。
她一个未正式进宫的女子,却穿着尚衣局刻意为自己定制的华服,招摇而来,享受别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薛采凝的内心却也是不觉欢喜雀跃起来了。
自己一个年轻的女子,在秀美的年华,盈盈入宫,那又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得到别人那羡慕嫉妒的目光,为了争奇斗艳,为了艳压群芳。
自己是薛家嫡出女儿,不但是家里那个庶出的薛娇瑛,就是别的女子,那也是不能跟自己相比。
薛采凝换好了衣衫,那宫婢又轻轻为了她整理了头发。
等薛采凝打扮妥当了,方才也是盈盈回到了大殿之中。
方才回来了,薛采凝却也是不觉隐隐察觉到了气氛很有些被微妙。
似乎自己换衣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
如今薛采凝不明所以,却也是不好询问,触及到夏熙帝的目光,只羞涩腼腆笑了笑。
薛采凝暗自心忖,待会儿自己再花些银钱,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候。
她眸色盈盈,秀丽挺拔,夏熙帝的目光落在了薛采凝的身上,顿时平添了几许火热。
陈后和许妃也还罢了,楚美人却也掩不住眼中一缕怨毒嫉恨之色。
这宫中其他的女子,纵然是没有了宠爱,到底还有地位。
可是楚美人这么多年了,仍然是卑微之躯。
伴随她年老色衰,曾经那些温柔宠爱也是荡然无存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楚美人内心之中,更是越发的恼恨。
这样子年轻的少女,靠着她婀娜的腰肢,妖娆的眼神,却也是吸引了夏熙帝全部的注意力。
楚美人内心忽而有些悲凉,自己一双儿女都是没在身边了,让她的内心之中竟无半点依靠。王竞被逐出宫去,就是偶有书信,也只与容太后说话儿,几乎不提自己这个宫婢出身的生母。
此时此刻,楚美人内心之中竟忽而有了一个念头,若是姝儿还在自己的身边,那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楚美人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时候,王姝苦苦哀求,只求自己这个亲娘能救救她。
可她就软倒在一边,什么事儿都是没有做,什么话儿都是没有说。
因为,因为她这个当娘的一点法子都是没有。因为她还要保全自己的儿子,保全自己。
一股子悲凉怨毒之意,顿时涌上了楚美人的心头。
眼前这个年轻婀娜的美人儿,却也是越发显得可恨起来了。
楚美人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忽而发觉了什么,眼睛却也是顿时一亮。
“大胆!放肆!薛采凝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如此不分尊卑,如此恣意行事的!”
原本这大殿之中还算清静,此时此刻却也是忽而回荡起了楚美人尖锐的嗓音。
众人俱是一惊,更不必提被点中名字的薛采凝了。
薛采凝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顺着那声音望过去,顿时也是瞧到了楚美人。
楚美人清秀的面颊微微有些扭曲,加之嗓音尖锐,薛采凝心中也是不觉升起了厌恶。
只因楚美人出身卑微,就算是有孕育皇子,薛采凝也是颇有些瞧不上她。
此时此刻,薛采凝也是不知道楚美人发什么疯。
楚美人人到中年,脂粉半褪,不过靠着给太后做洗脚婢苟延残喘,却朝着自己大呼小叫做什么?
薛采凝这样子想着,面颊之上却流转无辜之色。
未等别人说话,夏熙帝已经是不觉呵斥:“楚美人,这大殿之上,却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
楚美人顿时起身跪下来,流露出柔弱可怜之色:“陛下,陛下,非是我不知道礼数,实则是因为这个薛采凝太过于大胆,竟然是如此冒犯皇后。”
这么些年来,楚美人也知晓,夏熙帝是喜欢她柔柔弱弱的样子。
她越是身份卑贱,越是柔弱可欺,就是越发能引起男子的保护欲,能让夏熙帝得到满足。
然而楚美人却忘记了一点,这世事无常,谁都是会变的。
就如眼前的夏熙帝,已经是不那么吃楚美人一套。
更何况楚美人因为岁数到了,这一年多又是备受打击,眼角眉梢已经是隐隐有了皱纹。
同样的姿态,让着年轻的美人做来,自然是十分惹人怜爱。
可若是让半老徐娘装可怜,却也是未免是有些无趣。
楚美人瞧着面前的夏熙帝冷漠的面容,一颗心却也是渐渐凉了。
她对薛采凝的怨恨却也是不断加深,指着薛采凝说道:“这个贱婢,什么出身,她,她这衣裙之上,居然是凤凰刺绣。”
此话一出,夏熙帝已经到了唇瓣的呵斥却也是生生咽下去,众人的目光都是不觉落在了薛采凝的身上。
薛采凝听得一阵子恼怒:“当真是胡言乱语,我身上刺绣乃是鸾鸟,怎么会是什么凤凰。”
一边这样子说着,薛采凝手指轻轻的拂过了裙摆,目光也随着轻扫过去。
可知瞧了一眼,薛采凝顿时身子一僵,心中顿时浮起了一阵子的凉意。
这套衣衫,分明是和方才的一般模样,就是那裙摆上刺绣的位置,也是与之前相差无几。
只不过这裙摆上金色的刺绣,之前绣的是鸾鸟,如今却是变成了凤凰。
薛采凝脑子顿时乱糟糟的,心知自己必定是被人算计了。
之前那套衣衫之上,刺绣确实是金色的鸾鸟,可等自己衣衫被酒汁弄脏了,却被人换了一件。
这一件衣衫和之前的差不了多少,只是裙上的刺绣却是从鸾鸟变成了凤凰。
自己一时不慎,居然因此而中计,想到了这儿,薛采凝顿时也是不觉冷汗津津了。
同样的事情,之前也是发生过一遭。
彼时贺兰月随着陈娇到了皇宫之中,想要搭上陈后的关系,并且因此而固宠。陈后没答应也就罢了,还算计了贺兰月,让贺兰月因为一朵绿玉牡丹被逐出皇宫,陈娇更是没了诰命之身。
据说皇后娘娘到了兖州之后,也是没曾饶了这对母女。
贺兰月莫名其妙死了,陈娇也是疯疯癫癫。
薛采凝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是了然了后宫险恶,如今却觉得方才真正明白了一些。
这些日子,她确实有些招摇了,如今被人算计,薛采凝内心却也是涌起了一阵子的惧意。
此事可大可小,想到了这儿,薛采凝却也是咚的跪下来:“陛下,是有人算计臣女,方才让这臣女穿上了这忤逆之物。之前那件衣衫被酒水所污,有人便是拿出了一件差不多的衣衫哄着我换上,让我,让我犯下这等错处。”
她一颗心砰砰乱跳,实在也是不知所措。
薛采凝想到了贺兰家母女的下场,想到了九公主王珠对自己的羞辱。
她无可遏制的朝着一个方向想去,那就是这一切都是这位方才回宫的皇后娘娘做的手脚。
这位六宫之主,也许恼恨自己和夏熙帝那样子的小情趣,也许不喜欢因病被逐走之后夏熙帝的风流,故而给自己一些颜色看看。
自己真傻,还想着去投靠陈后,坐山观虎斗。
人家可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薛采凝心中一阵子的恐惧,泪水盈盈,一时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抬起头来,正好对着夏熙帝的面容。
夏熙帝容色复杂,却无什么十分恼恨之色,眼底深处甚至有些怜惜之意。
薛采凝蓦然有了一丝希望,只要夏熙帝向着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的!
楚美人却在一边饱含嫉恨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薛小姐你是志向远大,以为别的人不会留意,所以偷偷换了穿,自己心里面不觉得意。皇后娘娘的尊贵,岂容你玷污的。”
无论是陈后还是薛采凝,楚美人都是十分厌恶。
如今她言语挑拨,只盼望陈后和薛采凝就这样子斗起来。
容太后却缓缓说道:“楚美人,你也不必如此大呼小叫,此事陛下自有公论,却也是休得失了礼数了。”
楚美人对容太后本来就颇有惧意,听到了容太后这样子说,却也是只得住口了。
王珠冷眼旁观,眼神却是晦暗莫名。
其实这一场闹剧,似乎不会损及陈后。
薛采凝本来张扬,就是有人想要教训薛采凝,也是和王珠没什么关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珠就是不觉隐隐有些不安了。
有人要教训薛采凝,却为什么要拿陈后当筏子?此事之后,似乎隐隐有些不对。
只不过事发突然,王珠一时之间,却也是不知晓做什么才好。
王珠略想一想,就招来了身边的紫枝,轻轻的耳语了几句。
陈后轻轻叹了口气:“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瞧薛小姐也是不小心而已。不过无论如何,这只是一桩小事,也是没什么要紧的。”
容太后却反而不依不饶了:“皇后虽然纯善,可此事却绝不能如此轻轻巧巧的揭过了。若当真是有人成心无礼,皇后的尊贵,又岂能轻易被冒犯?”
陈后显然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并且瞧出薛采凝在夏熙帝心中地位颇重,故而并不将这桩事情闹大。
当初贺兰月惹恼夏熙帝,一则因为当年陈家嫌弃之事,再来就是因为楚美人而迁怒贺兰月。此事说来复杂,王珠设计巧妙,也绝不仅仅因为贺兰月戴了一朵绿玉牡丹。
既然是如此,夏熙帝也不见得会因为这条裙子而厌恶了薛采凝。
更何况,夏熙帝内心之中,必定认为薛采凝不会如此愚蠢,居然是堂而皇之,将那犯禁的裙子穿在了身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人都觉得薛采凝不会遭受什么重责,可薛采凝却不这么看。
她虽然有几分聪明,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如今莫名被人算计,薛采凝内心已经是乱了三分。
薛采凝甚至不觉在想,自己说不定会被逐出了皇宫,甚至于成为笑柄。
一想到家中那些姨娘的嘴脸,薛采凝就一阵子的难受。
若是颜面有损,并且沦为笑柄,这可是比杀了薛采凝还要难受。
故而薛采凝不觉凄然哭诉:“臣女幼承庭训,又怎么会做出这等无状的事情。又怎么会如此愚蠢,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错事。这样子的衣衫,原本是尚衣局制造,我又如何能有?陛下,陛下,你知晓的品行,知晓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看着薛采凝苦苦哀求的样子,许妃内心之中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快意。
这小蹄子算什么东西,撩起来充作红颜知己的模样。不过是年轻美貌,挑起夏熙帝的兴趣而已。
偏偏平时薛采凝又是一副极为倨傲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万分的厌恶。
如今看着薛采凝惶恐无措,担心万分的样子,许妃也是当真觉得解气。
许妃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以薛小姐平时那高傲的性儿,似乎也是不屑说谎,更不会做这样子的小动作。陛下,我瞧还是要查一查。否则若是不清不楚,别人议论起来,只说薛小姐平时高贵无暇的性情,那也不过是假的,刻意做作罢了。”
许妃的话分明也是落井下石,可她的话句句插刀,实在是让薛采凝不寒而栗。
薛采凝自忖,自己也不过是靠与宫中其他女子不同的印象,博得了夏熙帝的喜爱。
可若自己在夏熙帝的眼里,成为了个贪图权柄,争风吃醋的位置,这清贵的形象,又如何还能端得起来?
陈后方才说此乃小事,也是不必计较。在薛采凝瞧来,这并不是陈后大度,而是陈后的心计手腕。
她必定是想要将自己形象有损,故而刻意含糊,却装出贤惠大度的样子。
哼,什么贤良皇后,其实也是不过如此了。
瞧来这皇后娘娘,心计其实比别的人还要深些。
一想到了这儿,薛采凝对陈后更是升起了浓浓的厌憎之意!
“陛下,我当真是被人冤枉了,这宫中有人冤枉我。方才,是那个叫采秀的宫女送了衣衫和我,她,她必定是受人指使了。”
说到了采秀,薛采凝脑子里顿时想起了一桩事情,让薛采凝顿时神色一震!
那采秀腰间的令牌叫天秀青,是绝好的玉料,区区宫婢怎么还会有这等上等的东西。
如今这个时候了,只要能洗清自己的不是,薛采凝必定是要抓住全部的机会。
她想到了这儿,顿时清声说道:“那个叫采秀的宫婢,身上佩戴玉佩十分珍贵,应当是天秀青。这样子的玉石料子,不是一个宫婢用得起的,必定是被谁所赏赐了。必定,必定是宫中哪个主子?”
事到如今,薛采凝为了摘清自己,也不得不将话儿挑明了说。
她被人污蔑,自然也是绝不乐意忍气吞声。
王嫣顿时一脸惊讶之色:“天秀青?那可是贡物。此等玉石数量稀少,我原本还想要块绿玉,也都拿不到呢。这样子的好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宫婢的身上?这样子的绿玉,就是宫中,那也是少有。母妃,我依稀记得,记得去年进贡了几块,都是让父皇送到了皇后那里了。”
许妃眼中一丝讽刺之意一闪而没,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冷意。她面容温和,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是去年的事情,我也是不如何记得了。”
王嫣却趁机快言快语:“母妃虽然不记得了,可此事宫中必定是有所记载。这样子的玉,哪儿有,哪儿没有,查一查岂不就是清楚了?”
薛采凝却已经了然于心,许妃嘴里虽然这样子,可谁不知道这样子的玉料唯独皇后宫中才有。
此事已经是十分清楚,就是陈后污蔑自己,栽赃陷害,让自己因为犯了忌讳不能入宫。
薛采凝恨恨的想,若非自己小心,留意到了那块玉佩,只恐怕吃了哑巴亏也是不知道为什么。
还是什么贤良皇后,居然是这样子有心计,好生让自己厌恶。
容太后却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一切均是薛小姐自己所言,那宫女究竟有没有这块玉牌,那也是谁都不知晓。”
薛采凝无暇细思为何容太后居然帮衬陈后,原本在她记忆之中,容太后是很不喜欢皇后娘娘的。
可容太后说了,薛采凝方才也是回过神来了。
不错,那个宫婢采秀,只有自己瞧见了。
既然是如此,采秀腰间有玉还是无玉,怎么也说不清楚。
陈后若是不认,自己也是不知道怎么才好。
想到了这儿,薛采凝内心之中惶恐之意却也是更浓了。
她不觉跪下来,轻轻的哭泣:“陛下,求你信我,我说的话儿是真的,那也是绝没有骗你。我原本跟你说了,此生此世,是不会骗你一句话的。若是当真骗了我,我身受诅咒,不得好死,生生世世的受苦。”
薛采凝这些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算计的。
可事到如今,自己既然没有证据,却也是只能瞧夏熙帝会相信谁了。
为了打动夏熙帝,为了让夏熙帝相信自己,薛采凝连私底下和夏熙帝说的那些情话都是不觉说出口了。
而她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面色也都是古怪。
夏熙帝人到中年了,居然还与薛采凝这样子情意绵绵的说话儿。
然而其实许多男子都是这样子的,年轻时候只想博得权利,无论是娶妻还是纳妾,都要考虑许多。
等到人到中年,什么都有了,方才考虑起爱情起来。
王珠瞧着跪在了地上的薛采凝,心尖儿却掠动了一缕冷漠。
她的内心浮起了两个字:废物!
薛采凝之前神采飞扬,十分倨傲,也许在她心中,她是十分聪明的,甚至能在大夏后宫左右逢源,步步高升。
可是实则当真遇到什么事情,这个没有当真受过挫折的薛家小姐,就一下子不知所措。
她惶恐不安,只想要拼命洗干净自己的罪过,别的什么都是没想了。
就是自己那位七皇姐,也是比薛采凝多些宫中的沉稳吧。
说到底,薛采凝再如何自以为是,也不过是个被娇宠过度的娇贵小姐。
有那么个厉害的亲娘,薛采凝想来并未当真受苦。
许妃和容太后一句句的挤兑,就让薛采凝怕得无以复加,甚至开始针对陈后,将陈后当成敌人。
只是薛采凝虽然是个废物,这样子的废物也许在夏熙帝眼里却是纯真可爱的。
这后宫之中,每个人都是颇有手腕,就是陈后也不见得软弱到哪里去。
而薛采凝,这样子不知所措的模样,却也是显得她的话儿句句都是真的。
这样子真情流露,方才是会让夏熙帝相信她的。
王珠有些发狠的想,这废物到底还是有废物的用处。
也许等薛采凝当真入宫了,不过一两年,夏熙帝就会厌弃,觉得薛采凝索然无味。
可偏偏,这是薛采凝在夏熙帝心中最美的时刻。
薛采凝口口声声,说自己被冤枉了,这自然是让人联想篇幅。
陈后方才回来,这位宫中的新贵就遇到些不是。
皇后娘娘染病时候,陛下却风花雪月,也许陈后会心生怨怼。
大多数的人,都是会这样子想的。
如今薛采凝凄苦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一缕狠意,只盼望能将陈后狠狠的咬一口。
夏熙帝瞧着薛采凝狠狠不放的样子,非但没有厌恶,反而隐隐有些怜惜之意。
虽然薛采凝确实是受了委屈,又被人栽赃,再被人当做枪使,王珠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一时之间,王珠内心之中不安却也是越发加深。
正在此刻,却也是眼见几名内侍,压住一个宫女向前。
那宫女年纪尚幼,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恐惧之色,身子也是瑟瑟发抖。
王珠方才虽未十分留意,却也是认出了眼前这个宫娥。
方才正是她倒酒,污了薛采凝的衣衫,让薛采凝前去换衣。
若薛采凝衣衫没被弄脏,那么也不会去换衣,若没有换衣,就不会出这桩事情。
既然如此,这个刻意将薛采凝衣衫弄脏的小宫娥,必定是被人收买,是棋子之意。
薛采凝见到了这个宫娥,面色顿时一变。
这个贱婢,居然是如此算计自己。
枉费自己衣衫被她弄脏,竟然没有怪罪。
可自己这番厚道得到了什么?还不是被人算计。
薛采凝暗恨自己的天真,心中更是一冷。她不觉在想,这皇宫之中,果真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的。
这样子的地方,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纯善与宽容。
一旦有机会,就是要将敌人狠狠的踩下去,不要留下放松的机会。
见到了那宫娥,薛采凝就不觉厉声说道:“陛下,陛下,方才就是这个宫娥斟酒,故意弄脏了我的衣衫。究竟是谁,命你前来对我下手,污蔑于我。”
容太后眉头轻皱,却不觉瞧着那几个内侍:“这个宫婢,为何刻意抓起来。”
那内侍却急忙说道:“回太后,方才这个小宫娥,容色慌张,急匆匆的跑出来,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我等只想要呵斥一二,查探她的身份,却没曾想到,她居然转头就走。之后,遇到许妃娘娘身边的姚女官,让我等将这小宫娥领上来。”
许妃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困惑之色:“居然有这等事情?姚女官,究竟是发生何事?”
那姚女官立刻回道:“回娘娘,我在殿外瞧着这宫女似乎是给薛小姐斟酒那位,只恐她与殿内之事有所牵涉,故而,故而拿她前来。也许这小宫娥,知晓其中实情。”
许妃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觉咬住了唇瓣,似乎颇为无奈。
王珠和王曦目光触及在一起,都是瞧出了对方眼中的隐忧之色。
若方才还不那么明显,此刻要是瞧不出其中有些猫腻,那就是傻子了。
王珠内心之中心思流转,今日确实是有人刻意设计,利用薛采凝这个新宠,趁机打击陈后。
可是这幕后算计的人,却也是不知道是谁。
王珠的脑海里面滑过了许多人选,有容太后,也有许妃,甚至还有白薇薇,可是王珠脑子里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日晚宴,原本是容太后筹备。
故而容太后却也是不觉轻轻侧头:“苏嬷嬷,这宫婢你可认得?”
苏嬷嬷目光在这宫婢逡巡,随即面颊不禁流转了几分迟疑之色。
饶是如此,苏嬷嬷却也是不觉答道:“眼前这个宫婢,并非此次安排的,原本送酒的宫女里面,并没有这一位。我依稀有些印象,此名宫婢叫竹倩,原本是在未央宫中做事儿。”
伴随苏嬷嬷的这样子言语,众人目光顿时凝聚在陈后身上。
容太后也是不觉迟疑,流转了几分为难之色:“皇后可是对这个宫婢有些印象。”
陈后目光流转在那宫婢身上,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摇摇头:“这个宫婢,我并不认得。”
许妃顿时说道:“不错,皇后若说不是,那么这个宫婢必定不会是未央宫的人。苏嬷嬷,莫非你年纪大,居然是糊涂了?你胡言乱语,可是有损皇后的清誉。”
苏嬷嬷顿时流转几分尴尬:“这小宫婢原本似乎是在皇后宫中做些打扫的事儿,皇后既然是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了。”
许妃轻轻挑了自己那宝石指甲套儿,慢悠悠的说道:“这话却是不能乱说,否则岂不是毁了皇后清誉?其中轻重,也不是你能担当得起的。区区奴婢,言语不慎,损及了皇后的名声,这又如何了得。陛下,这桩事情可是不能轻忽。若是含糊过去,难免这宫中会流言四起。这后宫人员调配,均是有流通记录。好生查一查,就能知晓其中真假。这皇后的名声,可是不容一丝一毫的含糊。”
王珠却有些漠然说道:“苏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许妃也不必如此不客气。我自然是相信,容太后身边的人不会信口雌黄。只是母后身份尊贵,想来不如许妃一样,这宫里所有的人也是记得清楚。”
陈后只是说不记得了,而这个竹倩,却也指不定在未央宫之中做过事儿。
许妃却偏生说陈后认定宫里没这个人。
王珠眼波之间,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分冷色。
许妃反而刻意露出了十分夸张之色,她手掌轻轻掩唇:“原来是我想得不够通透,是我一时失言,还盼皇后不要怪罪。”
薛采凝顿时为之气结。
其实纵然证明这个竹倩在未央宫中做过事,也不代表什么。可如今薛采凝心中已经认定,竹倩是陈后指使。
“陛下跟前,究竟是谁指使你了,还不快些说明白。”
薛采凝冷冷说道,心中却流转一丝恨意。
自己原本想依附陈后,岂料这皇后娘娘居然是这样子算计自己。
今日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要这宫婢招供。
更何况自己就算奈何不了这个宫婢,什么容太后,什么许妃,也是饶不了这位皇后娘娘。
苏嬷嬷却沉声问道:“今日宫宴,你原本不是我挑中的宫婢,怎么会来这儿,来为薛小姐敬酒?这其中种种,若不说个明白,却也是饶不得了。”
王珠欲言又止,只是此刻自己若是阻止那竹倩说话,别人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做贼心虚,故而是如此行事。
便在这个时候,竹倩忽而缓缓泪流:“奴婢,奴婢愿意招认事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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