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有下人抬着一只长木盒走进园子来。凤羽珩注意到那并不是普通的下人,而是这淳王府的侍卫高手。可即便是这样的高手,在抬着那只已然覆盖了一层冰霜的木盒时,依然身体打颤。
不是抬不动,而是太冷。冰骨琴的冰寒在不经琴弦拨动时虽说不会主动扩散,但小范围覆上冰霜却是再正常不过。一只木盒冻结成冰,抬着的人就相当于抬着冰块儿,难度可想而知。
终于,木盒被放到石桌上,玄天冥主动撤了酒水,凤羽珩倒是往前凑了凑,将脸颊凑近木盒,一股强烈的冰寒之气立即扑面而来,打得她一个哆嗦。
“小心。”玄天华提醒,“这冰精生寒,触不及防到是会着了它的道。”
凤羽珩却并不觉冷得太过分,她甚至伸出手来往那盒子上去碰了碰,一碰之下只觉凉意顺着指尖儿入了体内,却十分舒服。“真好。”她说,“很舒服呢。”
二人面露惊奇,玄天华道:“能说冰骨琴之寒意舒服的,除了我之外,你还是第一人。”
“真的?”凤羽珩得意,随即看向玄天冥,那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玄天冥苦笑,“这丫头得了便宜就卖乖,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谦虚。”一边说一边上前将小丫头拉着退后几步,干脆盘腿席地而坐。
玄天华也以内力划开木盒外的冰霜,将盒子打开,一把白里透着青的冰骨琴就被他取了出来。他亦不坐在桌前,抱了琴同样坐到地上,将琴放在膝头,看了他二人一眼,只淡淡一笑,双手落于琴弦,一个清脆之音拨起,园子里立即寒意逼人。
玄天冥有些担忧地看了凤羽珩一眼,似在探问她能不能受得住。却见这丫头两眼直勾勾地瞅着那琴,不但不觉不适,还往前挪了挪身位,然后伸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毫不隐瞒地道了句:“凉得好舒服。”
两位皇子哈哈大笑,皆叹阿珩为奇女子,比这冰骨琴还要奇。
玄天华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凤羽珩这种对古代音律毫无研究的人是根本也听不出来的,但总归旋律是相通的,好不好听还是能分辨得出。玄天华琴艺天下第一,她从前就听过,却不知换了这冰骨琴来弹,竟又是好听出了一个新的高度。
冰骨琴名不虚传,纵是玄天冥与凤羽珩二人,在一曲过后也被冰霜盖白了头发,就连睫毛都是晶莹剔透的。可却并不妨碍两人的活动,也没有寒气入体体力不支的感觉,倒是这满地的秋梧桐渐渐变白,秋季换冬季,促成了十分诡异的季节变化。
玄天华弹琴,玄天冥凤羽珩二人喝酒。渐渐地,凤羽珩的酒劲儿上来了,竟不顾玄天华的旋律,自顾地开口唱起歌来。这歌在两位皇子听来音词奇特,闻所未闻,但凤羽珩唱起却空灵得仿若不似这世间该存在之物,抓不住,摸不着。纵是玄天华这样的琴艺高手,也要试了两次才勉强跟得上她的旋律与之附和,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合出了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最美之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一直唱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时,小丫头的动静越来越小,玄天冥偏头一瞅,好吧,这丫头醉酒,已经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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