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知道池娟!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知不知道我跟池娟的关系?
一刹间我脑子里跃出这几个问题。
我立即看向温磊,既渴望又害怕他的回答。
温磊像是人赃并获的小偷,顿时失去刚才的底气,目光躲躲闪闪,猥琐地避开我们的视线。
“你、你突然提她做什么?”
“做什么?”纪燕回冷笑一声,“当然是提醒你当年干得好事啊!”
“什么好事?”我跟温磊竟然异口同声的问。
区别在于,我很紧张,后者特别惊慌。
纪燕回看了我一眼,正欲回答。
外面突然传来温初玫的声音,“你们给我让开!”
说话间,她就进来了。
毕竟是纪太太,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燕回……”她一进门就朝纪燕回身边走,余光憋到主任医师后,她一下愣住了。
“太、太太……”主任医师跪在地上喊她,如同一只丧家犬。
聪明如温初玫,她立即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身形一晃差点倒在地上。
好在姜云手疾眼快将她扶住了。
她狠狠推开姜云的胳膊,步伐虚浮地朝我跟纪燕回走来,每一步似乎都耗尽她所有力气。
“还没出月子,你瞎跑什么。”温磊不愧是老江湖,他想囫囵着把这事压下去。
说着,他就走到温初玫身边,想把她扶走。
温初玫十分执拗,不停地推搡温磊,苍白的脸蛋因为发力而微微红了起来,脸颊上全是产后的虚汗。
“爸,你叫我把话说清楚。”
“你这孩子。”温磊拿她没办法,只好松手。
难得的,我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父爱。
“燕回,你曾答应初芮对我好,还当真吗?”温初玫走到我们面前,直勾勾地看着燕回。
纪燕回从兜里摸出一块叠的齐整的帕子,他耐心地擦拭温初玫脸上的汗水。
一边擦一边反问:“我对你难道不好吗?在你决定帮我的那天起,我就告诉你,待我得势后,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地位、名利、荣耀,偏偏我不会爱你。这都是你答应过的啊,可你都做了什么?”
温初玫挥开他的手,情绪异常激动,但她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只是嘴唇不停的抖动。
“我以为,我跟你十四年,是块石头都暖化了,可你的心肠偏偏比石头还硬。
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想要你这个人,我想要你的孩子,但是你都给了我什么!”
说完最后一句,她差点站不稳,好在温磊把她扶住了。
一行清泪从她眼里涌了出来,她的表情还算平静,却有种说不出的绝望跟痛苦。
莫名地勾出我心底的悲悯。
我竟然有些可怜她。
面对她的质疑纪燕回没有说话,从他孤冷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对温初玫没有同情。
这眼神如刀似斧,我不敢想象,他若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的心会是多疼。
原来纪燕回不爱的时候是这样,之前他再怎么收拾我,也没流露出这种冷漠的神色。
我不由得暗自庆幸一把。
温初玫哭得很克制,她微微抿着嘴,以此控制嘴唇的颤|抖。
呜咽几声后,她哽咽道:
“我想生个属于你我的孩子,就这么难吗?
你不碰我就算了,为什么要调走实验室的精|子,用一个陌生男人的精|子代替你的精|子!”
我登时一惊,这就是温初玫怀孕的真相!
“谁告诉你的?”纪燕回声音里全是惊愕,他眼眶猛地一窄,伸手掐住温初玫的脖子,脖颈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温初玫,你竟是这样不信我!所以,这就是你杀害儿子的凶手?”
他这话把我听懵了。
就连温磊脸上都露出愕然的表情。
温初玫快被纪燕回掐的断了气,脸色涨的通红,嘴里发不出丁点声音,舌|头都要吐出来了。
这是我渴望已久的画面,当它真的发生时,我一点都欢喜不起来。
不晓得为什么,心里莫名地沉重。
“你松手!”温磊狠狠拍打纪燕回的手臂。
我看温初玫是真的不行了,也赶紧劝纪燕回放过她。
纪燕回这才铁青着一张脸松开温初玫,温初玫像破败的树叶,立即倒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温初玫,一字一顿道:“我从没做过那种事,那个孩子确实是我的种。”
说完,他疲倦地长叹一口气,就连脊背都背着佝偻起来。
“初玫,我自认待你不薄,可你疑心太重,害人终害己。
是我眼拙,现在才看清你的真面目。”
他是真的倦了,一刹间失去往日的风貌,像个历经沧桑的小老头,垂头丧气地接受生活的敌意跟折磨,一步步缓而虚地朝楼梯走去。
我急着跟着上去,想抱抱他,用我的力量跟温暖抚慰他。
没想到温磊突然掐住我的脖子,两只手像钳子一样用力,嘴里念念有词。
“臭婊|子,都是你,若不是我家初玫也不会这样,我的外孙也不会死!”
他像是魔怔了,手上力气大的吓人,怎么都不愿意松开我。
我本就头晕难受,再加上之前颈椎受过伤,这样被他一掐,我顿时像被人切断脖子一样痛苦。
没两下我就失去知觉,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我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个孩子对我哭,他说他死的很惨。
我还梦到一个女人,她身材纤细高挑,但我看不清她的脸,却知道她是个大美人。
她对我说:“孩子,我想你。”
我渐渐清醒,还没睁眼,就听到别人叫我。
“月姐,月姐……”
等我彻底睁眼,我看到小静站在床边一声声地唤我。
“月姐,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你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可吓死我们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努力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浑身酸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仔细回想一番,我才记起晕倒前发生的一切。
“枭爷呢?”我问小静。
小静道:“他在精神科。”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温初玫,这里出了问题。这两天又哭又笑的,老吓人了。”
温初玫疯了?
我不禁皱起眉头。
凭我对她的了解,她内心狠辣阴暗,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怕是装出来的。
正想的出神,我听到外面传来温磊蛮横的声音,“都给滚开,我要进去!”
小静紧张地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脸平静,她神色也稍微一缓。
“有话跟我说?”我问她。
她压低声音一脸谨慎地对我道:“月姐,接下来我要给你说个秘密,你别惊讶。”
她话音刚落,我就听到门外温磊大声质问,“我是白月的爸爸,你们凭什么不叫我进去!”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他到底有没有证据就敢在这胡说!
这一刻我一点都不想跟他相认,而是叫小姐把他撵走。
可他在外面大吵大闹的声音还是传了进来,“你们都给我让开!白月,白月,我是你爸,你赶紧滚出来见我。”
他是怎么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出口的,他难道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我的了。
我很想撵他走,又怕他耍无赖,在门口闹得更凶,我是要脸的人,只要叫保镖把人放进来。
温磊进来后,保镖也跟着进来了,一左一右站在他两侧,生怕他对我不利。
“我是你爸爸,你还不叫我。”温磊进来后,一边抖西服上的褶皱一边趾高气昂地跟我说话。
仿佛,我是他是女儿就是天赐的荣耀,我必须对他感恩戴德,跪地叩拜。
这都是谁给他的勇气跟自信。
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没去看他。
“温先生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温磊暴跳如雷,“你还叫我温先生?我是你爸!”
“你是不是搞错了?”即使知道他没说错,我还是不想认他。
他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丢我脸上,我接过来一看是份亲子鉴定。
他能带着这玩意找我,说明我跟他确实存在血缘关系。
我没心情看它。
“我头疼不想说话,你请回吧。”
温磊眼睛一瞪,眉毛都竖了起来,“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双手揉了揉鬓角,确实一副难受的样子。
小静不太怕事,走到温磊面前,不客气地说:“你这人脸真厚,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带人闯进别墅打我姐的了吗?”
温磊恼羞成怒抬起手臂就想打小静,却被保镖摁住了。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
“白月,我跟你说点事,你把这些人都撵出去。”
我没什么想跟他说的,就没搭理他。
却不料他放了一个大招。
“你难道不想名正言顺地跟他在一起?
你就不想赶紧给纪燕回生个孩子?
说起来,纪燕回子女缘薄,就有豆豆一个傻儿子……”
“你说什么!”我顿时被他最后一句话吸引,心脏猛地跳了两下,血液循环都加速了。
见引起我的兴趣,他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叫我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我像是被他操控一样,不能拒绝。
小静跟保镖退出去后,温磊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厚颜无耻道:“纪燕回那老小子就缺个儿子,你加把劲给他生一个。我再劝劝初玫,叫她跟纪燕回离婚,到时候你母凭子贵,就能当纪太太了。”
一个人到底得多无耻才能当着才认的女儿的面,算计另一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我不禁替温初玫不值,同时更加恶心温磊。
他继续喋喋不休,威逼利诱。
“一旦有了纪燕回的儿子,他再花心你都不怕,不管他怎么玩,他的家产将来都是你儿子的,是我温家血脉的。
你要是生不出来,要不到两年,他玩腻了你,你的下场连初玫都不如。
而我,自然也不会养一个废物!”
“你给我闭嘴!”我大声呵斥道:“我不想听这些,我只关心豆豆是谁。”
温磊一点都不在意我的心情,谈起豆豆时一点亲情都没有,就像说邻居家的孩子。
“那是初芮跟纪燕回的儿子,今年八岁了,那小东西是个唐氏儿……”
说到这,他手指在脑袋绕了个圈,满不在意地解释道:“就是个傻子,口斜眼歪的,整天哈喇子长淌,大小便无法自理,也听不懂人话,看到就觉得晦气。”
“啊!”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朝他砸去,他被我砸的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你疯了吗?”他跳起来冲到我面前似想打我。
我毫无畏惧,眼里全是轻蔑跟讥讽,直呼其名道:
“温磊,之前我以为你是个禽|兽,现在才发现禽|兽都你比有感情。
最起码禽|兽还知道舐犊情深,而你只晓得自己痛快。
你的女儿上辈子肯定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所以这辈子到你面前来赎罪。”
我这番话极不客气,却说得铿锵有力,十分爽快。
温磊扬起巴掌想朝我脸上招呼,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纪燕回匆匆走了进来。
他一把扣住温磊的手腕,疼的温磊大声求饶。
纪燕回像丢垃圾似的把他甩了出去,门外的保镖第一时间把他架走。
病房里终于恢复平静。
我不知道昏迷的这三天外面发生了什么,却没料到纪燕回是如此憔悴,仿佛一下苍老了五岁,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三十二岁老男人。
脸颊上冒出来的胡须尤为扎眼。
之前我不懂他的伤,更不理解他为什么特别在意岳红临死前的诅咒。
甚至怨恨他,因为我骂他断子绝孙而凌虐我。
经过这几天的事,我顿时清楚明了。
尤其是知道豆豆的消息后,才发现上天对他不是一般的苛待。
他的子女缘竟是这样浅薄。
先是豆豆,再是我的孩子,接着又是温初玫生下的儿子。
没有一个成的。
他的内心是多么绝望,那种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无助,没人替代的了。
我从床上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感受那新生的胡茬,轻轻地扎我的掌心。
他闭上眼,脸颊在我手心来回磨蹭,像是寻找慰藉一样。
蹭着蹭着,一串滚烫的泪沾在我的掌心,以迅雷的速度进入我的心脏。
我跟着他一起疼。
“我是不是很没用?”纪燕回哽咽的声音像是受伤的困兽,困顿又无助。
我紧紧地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道:“燕回,你别怕,我会给你生三个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儿怎么样?”
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应我。
仿佛已经认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一样。
又在医院住了一周,期间我在小静的陪同下悄悄去了趟妇科。
做完检查,医生说我体质寒凉,又吃了很久的避孕药,将来受孕比较艰难,她建议我立即停服避孕药。
接着又说我子宫壁薄,之前还流过孩子,将来即使有了孩子也要格外小心,否则极有可能稳不住胎。
听完医生的话,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再三叮嘱医生,叫她不要告诉纪燕回。
然后带着医生开的药回了海蓝湾别墅。
纪燕回要处理公司的事,还想遣了中东那边的生意,所以两头飞。
他忙得连作|爱都顾不得了,一旦逮住机会,简直把我往哭里弄。
不是疼的。
简直太嗨了。
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他总是紧紧掐住我的腰,狠狠地喷在里面,一点都舍不得漏出来。
事后还在我腰下垫一个枕头。
粗粝的大手在我平坦的小腹来回摩挲,像是期待种子发芽一样。
他什么都没说,我却明白他的心思。
遗憾的是,我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而他没在我面前提过豆豆,我虽然很想知道豆豆在他心中是什么地位,可还是不敢轻易揭开这道伤疤。
怕引出一些我无法控制的东西。
比如他对温初芮的感情,无人能感动的感情。
不知不觉间,秋天来了。
生活过的顺畅后,日子就变得飞快。
温磊期间来过一次,被保镖撵出去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听姜云说,纪燕回故意在生意上给温磊找了点茬,逼得温磊不得不把心思放在项目上。
为了打发无聊的日子,我白天就去学校上课。
一天上完财会课,我遇到了刚下护理课的肖珂,特地停下跟他聊天,侧面和他打听,女人体寒又子宫壁薄,该怎么备孕。
姜云的注意力明显不在我们这,我知道他想小静了,最近小静找了份工作经常加班,他跟小静见面的机会特别少。
我就对他说:“你去找小静吧,我跟肖医生聊会儿。”
因为肖珂是熟人,他再三保证亲自送我回去,姜云才放心离开。
聊着聊着肖珂肚子咕噜一声,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我中午从医院赶过来,没来得及吃午饭。”
我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午饭点,赶紧跟他去了学校后面的小吃街。
不是我没钱请他去高档餐厅,而是我想感受一下正常的学生生活,体验一把青春的气息。
好在肖珂没丁点富家子弟的坏毛病,地摊上的美食他也吃的下去。
在肖珂等待炸鸡柳的过程中,我去不远处买玫瑰柠檬茶。
两家摊位离得不到十米远。
柠檬茶都拿手里了,身边突然摔倒一个老太太。
我以为她是碰瓷的,立即往后面退了退,周围人来人往却没谁扶她。
老太太呻|吟了两下自己爬了起来,但是看得出来她十分虚弱,站都站不稳。
我动了恻隐之心,试探着上前问她喝不喝茶。
老太太倒也没客气,接过我手里的茶咕咚咕咚喝完了。
“姑娘我好饿,你能不能带我吃点东西?”
老人家眼里闪着渴求的光,隐隐闪着泪花,像是有不便告人的伤心事,却又无处诉说。
我是个苦命人,见到比我还苦的自然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我从兜里摸出两张一百块给她。
她执意拒绝,惋惜说道:“我不要钱,今天是我七十岁的生日,我就想找个人陪我吃个面。”
原来是她生日,却没人陪绑,这种孤独我比谁都懂。
我朝炸鸡柳的摊位看去,肖珂还在排队等候,估计没个二十分钟好不了。
于是我对老太太说:“好,你选一家馆子,我陪你。”
老太太高兴坏了,抓着我的手,颤颤巍巍地往一条巷子里走去。
那条巷子有几家卖饭的,但老太太并没多看一眼,拉着我一直走,一边走一边念叨:
“前面有家面馆,开了十几年了,我就喜欢那个味道。”
我们越往里走,巷子越发安静,仿佛一街的繁华跟喧闹彻底被我们甩在身后。
我猛地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这片校区才建了八年,八年前这里全是一片荒地,面馆又怎么会在这开十几年?
“奶奶,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去吧。”
我赶紧推开老太太,钱都没来得及给她,撒腿就往出去跑。
腿刚抬起来,我就感到腰上一麻,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接着视线开始模糊,看什么都三四道影。
我心里又急又慌,知道自己着了别人的道了。
无奈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倒在了地上,彻底与这个世界失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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