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得知的。”方恒山见方宇翔的底线已经被自己成功触及,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宇翔,你老爸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之前做任何事我从未反对过,甚至大部分事情上,我都站在你这边,尤其是在你和马一金的婚事上……”
“行了,用不着这么语重心长的!”方宇翔不耐烦地打断了方恒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承诺过的事,不管是答应过你的,还是别人的,我都不会否认,更不会出尔反尔。所以,也请你履行你当年的承诺,你的触角有多少、伸多长都成,但请务必绕过我!”
方恒山仰着四十五度的脑袋看着在自己面前口气强硬的儿子,心里各种滋味翻滚。父子之间当年的协定他没有忘记,但眼下这事远比父子间的恩怨重要……
方恒山握着拐杖站起来,即使站直了身子,也不得不微微抬着下巴,轻叹一口气:“好,我答应你,马家的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再强迫你!但是,骆家的事,你必须慎重!”
“呵!”方宇翔冷笑一声,反问道:“慎重?我做什么事了,让你觉得不慎重了?”
方恒山看着明知故问的儿子,强压住了一直忍着的一口气,平静地说:“八年前你就要资助骆氏的遗女,如今你光明正大地把她带回了家,你不觉得你这是在引狼入室引火烧身吗?”
“引狼入室?谁是狼?你要说我是狼,我笑纳!但你若是颠鸾倒凤,我可能会误解为你在干涉我的私生活。”方宇翔脸上的笑嘲讽味十足,重新坐进椅子里,双手抱臂,偏着头睨向方恒山。
方恒山想起当年那场出其不意的车祸,虽心有余愧,但一想到方氏也因此遭受了重大创伤,还让他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亲人,心里似乎找到了平衡:“当年的车祸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意外,既然已经按法律做了处理,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去再做什么补偿。但是,如今你又要跟骆氏的女儿扯上关系,这让外人知道了,方氏该如何去面对舆论?你不怕那个女人是来为她父母报仇的吗?”
窝在椅子里的方宇翔蹙眉眯眼看着方恒山终于言归了正传,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不要用方氏人的思维去猜度我做事的动机,更不要用您的原则去分析别人的心理!如果这世界上真有‘报仇’一说,恐怕您早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吧?”
方恒山一怔,他知道方宇翔不仅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又想翻旧账了。这么多年了,他欠这个儿子和他母亲的是太多了,可是他也是有苦难言之人,当年无法开口跟他母亲解释,气走了母子俩。如今,他仍不知该如何跟儿子解释,只能任父子间的误会愈演愈烈。
方恒山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方宇翔为何固执地偏偏收留骆家的女儿,但他知道他这个儿子软硬不吃,只好实施迂回战术:“就算你信任那个女人,就算你真的想娶那个女人,也请你顾及大局,至少在这两年内稳住方氏和马家的人。另外,”
方恒山想起骆子萱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话到嘴边又慢慢咀嚼了下,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按照司机老刘的说法,宇翔还不知道那个丫头有可能是他的孩子,我要这么突然提出来,岂不是提醒了他?那想让他离开骆晴晴,岂不是难上加难?再说,那么大一个孩子,再没确定血脉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以后再公共场合也尽量不要让她露面,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方恒山的手杖轻轻顿了顿地板,撂下一句话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方宇翔定定地看着老爷子微微佝偻的背影,咬咬牙,提高嗓门警告道:“您如果真想让事情更加复杂,那您就随了便的插手我的事!”
方恒山脚步一滞,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迈着无奈的步子走了出去。
方宇翔收回幽幽的目光,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对爱无计可施,这无味的日子……”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骆晴晴牵着骆子萱刚踏上商场的台阶电梯,熟悉的音乐在身边一遍遍响起,她下意识地左右寻找声源,压根没想起方宇翔送自己的手机就躺在包里。
“妈咪,你包包里好像有声音。”骆子萱仰头提醒妈咪。
骆晴晴一怔,慌忙在包里翻手机,骆子萱懂事地放开了她的手,调皮地迈上上行中的台阶去追上面的张嘉铭。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Lovetwo”,骆晴晴诧异地蹙了蹙眉,来不及多想就接了起来。
“在哪呢?该回家了!”方宇翔一贯清冷的声音。
骆晴晴听清是他的声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个手机是他给她的,电话除了是他打来的,还会有谁?
“方大总裁的时间概念这么差吗?你答应给我三天时间,今天才第一天。”骆晴晴捂着手机,冲天翻了一个白眼。
“我后悔了!三天缩短为一天,今晚你必须回来。”方宇翔挑着眉一脸霸道。可是该怎么办呢?这蠢女人才出去一天,就又被跟踪了?还被老爷子查出了那么多消息。
“你……”骆晴晴气结,“哪有你这样不讲理的?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够我……”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够你带着我的孩子跑路是吧?今晚不回来,我明天就让你看到后果。”方宇翔没有耐心听她辩驳,直接打断她的话,收了线。
听着嘟嘟的盲音传来,刚好电梯也到了,骆晴晴撇撇嘴愤愤地骂了一声“神经病”,把手机塞进了包里。
转身去找嘉铭和子萱,却发现子萱正坐在休息区的凳子上,嘉铭蹲在她前面给她揉着脚。小丫头嘟着嘴,一脸的委屈。
“这是怎么了?脚怎么了?鞋怎么脱了?”骆晴晴忙跑过去抚了抚子萱的小脸。
“这姑娘在电梯上跑,不小心踩掉了鞋子,光脚丫子走了几步,被电梯阶梯上的齿槽给硌疼了!”张嘉铭一边轻轻揉着子萱的脚,一边嗔怪着瞪了一眼闯了祸的小家伙。
骆子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让妈妈担心了,忙扬起脸冲骆晴晴甜甜地笑:“没事,妈咪,一点都不疼。”
“真不疼?”骆晴晴心里又疼又气,检查了下子萱的脚心,还好只是走了几步,只是被硌红了,休息一会应该不影响走路。幸亏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够了,要不怎么舍得让孩子忍着脚疼到处跑。
“瞧你这小鬼,还嘴硬!看你以后还贪玩不贪玩!待会疼得走不了路,让你这个溺爱你的妈咪背你,可别让我背着你走哦!”张嘉铭佯装生气地在骆子萱额头上轻轻一戳。
骆晴晴嘴角牵起,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一阵莫名悸动,张嘉铭的这句话好熟悉……电梯……台阶……背着走……
“昨天晚上我们医院的电梯临时出了点状况停运了,方先生抱着你一口气从台阶电梯上跑上了八楼手术室。在二楼的时候,他的鞋不小心掉了,来不及回头穿上,索性脱掉了另外一只,光着脚把您抱到了手术台上。”
住院时护士小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骆晴晴握着子萱小脚的手突然停止了按摩的动作,眼神一滞,心里涌起一股又暖又涩的滋味。
子萱仅仅走了几步,就被台阶上的梳齿板硌疼了脚。他光着双脚,抱着她,从二楼停运了的阶梯电梯上一口气上了八楼。他的脚板固然没有孩子的娇嫩,但那么重的重量承载在双脚上……他的脚,疼吗?
“妈咪,子萱的脚不疼了,子萱以后再也不在电梯上调皮了,我们回家吧。”
骆晴晴从怔神中醒了过来,看见子萱已经穿上了鞋子,正撒娇地摇着自己的胳膊,内疚地撅着小嘴。
“好的,我们回家。”
回到家里,看着在新买的一堆文具面前欢快地手舞足蹈的子萱,骆晴晴在心里默默地坚定了选择。
有些路很远,走下去可能会很累。可是,如果不走的话,一定会后悔。
骆晴晴在家陪着子萱过了两天之后,就到了小学生开学的日子。麦萌提前打点好了一所离家最近的一所寄宿学校,报名这天,骆晴晴坚持自己一个人去送子萱,麦萌拗不过她只好放弃了去的人多会给子萱“撑面子”的打算。
骆晴晴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和嘉铭的心思呢?可是既然选择了寄宿学校,她还是希望子萱尽量少的去依赖大人,即使没有妈咪在身边,也要学会坚强和独立。
经过几天的“洗脑”,骆子萱已经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寄宿学校。但在骆晴晴为她办理好一切入学手续,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骆晴晴自己却舍不得迈开离去的步子。
聪明的骆子萱看见妈咪背过自己悄悄抹泪,瘪瘪小嘴,上前假装厌烦地把骆晴晴往校门口推:“妈咪快回去吧,我还要跟小朋友去玩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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