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画中人居然是北祁的三皇子妃,这可真是让章心语万分意外。千想万想,章心语怎么都想不到,画中人居然会是个北祁人。
这个秦挽可是敌对国家的人,还是已经出了嫁的女人……
章心语想到了东方凯对她所做的事。
不对,东方凯敢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出手,他就不是那种在乎人伦道德的人。而且东方凯也容不得别人拒绝,要是他真的看上了秦挽,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把她抢到手。
如果秦挽只是北祁人而没有其他身份,这事情也不难,但,秦挽的相公毕竟是北祁三皇子!在东方凯正式和北祁开战前,要想做成此事大概也没那么容易。
他一定另有办法……
还是再想办法多打听一些消息,再做打算。
秦挽的事先放一放,眼下更要紧的事左邵的事情。
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左邵居然是女人?!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人难以相信。
章心语知道东方凯每年都会去左城暂住,有时还会把宫中事务一并带到那里,甚至是大臣们要是有急事也都会直接把信函发往左城或干脆亲自前往左城。
章心语才入宫时,以为左城有行宫,还央求过东方凯,让他带她一同前往游玩。
东方凯当时有些不耐烦,只回她,那里并没有行宫,他在左城期间会一直住在城主府。而且还对她说,左城对整个楚国来说都是重地要地,是重中之重的城,他每年都去那里亲自坐镇是出于国事。在那种场合,有女人在实在是不妥,不方便带她。
章心语在怎么恃宠而骄,听到东方凯拿国事的理由搪塞她,她也不敢有二话。
但是,那是因为那时她和被蒙蔽的世人一样,认为左邵是男人啊!再怎么看,左邵都不可能来跟她争夺皇后之位!
可是现在……
章心语的手有些颤抖,她可是明示暗示了很多次东方凯都没有许她一个后位,没想到他心里居然是安了这个心思?左邵!
曾有听过一些消息,左邵和东方凯是幼年时期就相识的青梅竹马,比和楚修的母亲相识还要更早,虽然章心语知道,东方凯的心底人是楚修的母亲,可是万一……万一,他对左邵有情谊呢,左邵风流恣意,思维行事都很有手腕,东方凯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妙人。
现在想来,秦挽的威胁反而一下子降到最低。
如果东方凯要立左邵为皇后,就一定得先想办法让她进宫,找人代替她的城主之位,随后才放出所有消息。这样一来,即使大臣们再怎么折腾,东方凯都能找出办法全部驳回。
立左邵为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左邵以非皇族的身份管理矿藏之城可是特例,已经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嫉妒与非议,如果再知道她是女人……就是开始那些因她的手段而高看她一筹的人都不可能坐得住。
如果东方凯立左邵为后的消息是真,那么他随时都能把左邵弄进宫来……
再有一段时间东方凯就要出发去左城,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必须立刻把消息放出去!
但是,该怎样做呢?
章心语到底是后宫嫔妃,她不能也没机会和大臣们见面,但是左邵是女人这个消息却必须让朝廷上下都知道才能起作用。
章心语伸手去端茶才发现所有东西都已经被自己砸个粉碎,手边的茶杯更是首当其冲。她回过神来也是不由一惊。
但转眼又想了个主意,不如,就此机会试探一番?
自那日章心语闯进书房,东方凯应允她的请求来她的寝宫,接连几日,他都在晚上驾临,可见他对自己仍然是宠爱的。不如借这个机会装病一番,到时候东方凯一定会过来探望,自己趁生病虚弱博他同情,直接从他口中探个话音。
万一那消息是假的呢。
希望之火重新燃起,章心语又一次对自己和东方凯心底人长得极其相似的脸感到感激。
说做就做。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立刻装出一副虚弱样,莲步轻移,走到宫门口叫人进来收拾。
“你们……进来吧。”
章心语本来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刚才又发了半天的脾气,脸色确实相当不好。
宫女们一进来,就有眼尖的看见她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顿时有些慌张的惊呼了一声:“娘娘,你怎么了?!”
但是很快,训练有素的侍女们顿时忙碌起来,有打扫地面的,有收拾床铺桌案的,有给章心语重新张罗茶水的,其余的几个近身侍女搀扶着章心语坐在一把椅子上。
“娘娘,您先喝口茶吧。”一个侍女奉上茶水。
“无妨,就是突然觉得头疼。晕的厉害。”章心语接过茶杯,刚送到嘴边,突然咳嗽起来,直咳得一阵气喘吁吁,侍女们又是拍背又是扶胸口。她虚弱地抿了口茶水,道,“我有些累了,你们扶我去床上吧。”
“娘娘,小心些。”
“娘娘可还撑得住?”
侍女们轻声问着,可是章心语只是喘着,并没有回答。
侍女们立刻搀扶着章心语往内室走,哪知,还没走到床边,手上一沉,章心语已经合着眼睛昏过去了。
“娘娘?!”
侍女们顿时慌乱起来,匆匆忙忙又小心翼翼的把章心语抬到床上,一面叫人去请太医,一面派人去通知东方凯。
但实际上,在宫女们进来的时候,章心语把提前写好的一张小字条紧紧攥在了手里,趁着宫女们收拾忙乱的时候,把字条传给了一个最心腹的侍女。衣袖宽大啰嗦,这种小事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心腹侍女只所以能成为心腹侍女,除了忠心耿耿,能比较准确的猜测到自家主子的心思也是项重要技能。章心语的心腹侍女是从章心语还在闺阁中时便一直跟着她的,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作为陪嫁随着章心语进了太子府,再后来又作为章心语特别挑选出来的几个心腹侍女之一进了宫。察言观色的功力不一般。
那心腹侍女接了字条就隐隐明白自家主子想要做什么,立刻趁寝宫内乱成一团出到门外偷偷看了字条。
既然要作假,当然就得比别人更快一筹。章心语还没有晕过去之前,她已经吩咐了一个下等宫女去请太医了。
“记住,要请那个徐太医。”那心腹侍女悄声命令下等宫女。见那下等宫女一脸疑惑,她沉下脸,高声道,“还不快去!耽误了娘娘的病痛,仔细你的皮!”
那小宫女吓得一激灵,哪还敢想更多,一溜烟的跑走了。
等其他人慌慌乱乱的直喊着“快去请太医”的时候,心腹侍女才走进来,不慌不忙的说了句“我刚刚已经让人去了”。其他宫女们不知道私下里的那些动作,只觉得,怨不得人家能被德妃高看一等,就凭这种眼力价,自己也一时很难企及。倒是对这心腹侍女生出了一些敬意,对她的话也更加听信。
说起这个徐太医,也曾经是太医院响当当的人,医术自然是高明。他一直想更上一层当上太医院院判,但无奈一直被另一人压制。在章心语进宫成为德妃之后,他想方设法的靠上了这个最受皇上宠爱的妃子。
章心语吃准了他重权贪利,可以为自己所用,便给东方凯吹了枕头风。
东方凯虽然也很厌恶章心语这种小动作,但到底也不算是干涉国家政务,大部分情况下也就随她去了。他认为只要太医院的人医术够高明不吃闲饭,谁任这个职位都无所谓,便答应了她。
自此,徐太医便傍上了章心语。
徐太医得知德妃生病后,就一直在心里嘀咕。
这德妃虽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生的又娇弱,其实身体健康得很,好几次宣他入宫诊治都是因为和其他妃子争风吃醋。
但是谁教他是因为德妃才上位的呢,而且德妃对他出手一向大方,纵使他现在的职位已经允许他除了皇上召见谁来也不应,但谁又会嫌钱多啊。而且德妃现在如此受宠,难保将来会不会被封为皇后,到时候,他就能更进一步,说不定还能直接成为太医令。
他越想越高兴,步伐都显得不是那么老迈了。
这次搞不好又是德妃和其他妃子闹矛盾,准备找皇上诉苦。
徐太医心里还这么想着,果然,刚走近德妃寝宫就看见等在殿外的心腹侍女。这几乎算是他们心知肚明、秘而不宣的暗号,但凡是心腹侍女亲自迎接他,他便明白,这是要做戏了。
心腹侍女迎上来,悄悄跟他说了些话,徐太医点头道“明白”。
徐太医匆匆走进寝宫,说了声“失礼了”,坐在床边一个圆凳上给章心语诊脉。
章心语的脉象除了因为刚刚的愤怒而跳动加速,并没有其他问题,但徐太医还是故作高深,还拿出几根针在章心语头上施针。
没一会儿,东方凯就如期而至。
徐太医连忙站起来,准备和宫人们一同跪下见礼,东方凯挥手免了他的礼。
东方凯直视着徐太医,脸色有些紧绷,道:“德妃娘娘的身体怎么样?”
徐太医虽然在章心语的授意下,已经在东方凯面前做过好几次戏,但每次见到东方凯依然会控制不住的紧张。自己的楚王陛下可并不是那种容易受骗又容忍别人欺骗的男人,一个不小心,自己可是会掉脑袋的。
徐太医战战兢兢,深吸一口气,回道:“娘娘娇贵,本来便气血双亏,现在郁气攻心而至昏迷。娘娘的病主要是心魔入体,待吃了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然后又重新给章心语用针。
过了一会儿,章心语终于醒了。徐太医在她头顶上施的几针所起的作用其实主要是安眠,章心语虽然思维尚是清晰,但现下有了些睡意,再加上少许伪装,嗓音听上去倒是真的是有些虚弱了。
“我这是怎么了?”她问道。嗓音中的一丝沙哑,让她比西子更胜三分。
章心语看见东方凯就在一旁,赶忙挣扎着起身行礼。
东方凯盯着她的脸,轻声道:“你还病着,就不用起来了。”又示意一旁的侍女上前服侍。
立时有侍女扶着章心语,把拿过来的大靠枕塞在她的背后,章心语软绵绵的靠在靠枕上。又有侍女端了杯清茶上来,她就着杯口轻抿了一小口水,还没咽下去就又是一番咳嗽,咳得几乎背过气去,侍女们扶着她帮她拍背,太医也连忙上来,又给她施了几针。
终于,章心语平静下来,无力的歪倒在靠枕上。
徐太医见自己的戏份差不多了,连忙称自己要立刻去配药,起身告退了。
东方凯吩咐去备药的小宫女,道:“如果需要什么药材,去朕的私库里拿。”然后走到床边,坐在圆凳上,若有所思的盯着章心语。
章心语察觉到东方凯在紧紧盯着自己,心不免也有些失速。她经常会感觉自己畏惧东方凯,就是因为她看不出东方凯在想些什么。但此时,戏也做了,硬着头皮也得做完全套啊。
章心语闭着眼,暗暗平静了一下呼吸,才复又张开眼睛。轻蹙的眉头让她多了一丝轻愁。她道:“陛下怎么过来了?”
东方凯道:“有些不放心。”
章心语微微垂下眼睑,道:“刚刚太医不是说了,妾身只是有些郁气,并无大碍的。陛下操劳国事已经够辛苦了,妾身居然还给陛下添乱。”
“太医不是说了”?
太医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根本还没醒吧!
东方凯心下嗤笑,却也没说破。他轻笑,放柔声音道:“爱妃病到昏倒,朕心中焦急,哪里还坐得住。奏折之后再批也来得及。”说着,还伸手抚了抚章心语有些散乱的头发。
这个动作让章心语心底欢喜不已,面上却不露。眉头蹵得更紧,眸中已然渗出几滴清泪,她伸出纤手抚向自己的脸颊,忧愁地道:“陛下又在唬我了。”
“妾身入宫也有数年,容颜渐老,心里甚是不安。那日书房中,陛下答应妾身来妾身宫中,妾身当时欣喜不已。可第二天,陛下走后,妾身对镜梳妆时,突然发现眼间竟然已经出现皱纹,惶恐不已。怕陛下已经发现妾身老去,怕陛下哪一日有了更喜欢的妹妹便再也不肯理会妾身。”
“妾身以污秽之身跟随陛下,这么多年来一直担忧,就怕为陛下所嫌弃……”
“妾身爱慕陛下,自是希望将来有一日,能和陛下共寝于地下。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怕是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娇娇弱弱的身子好像完全无法承受说这般多言语,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无力,最后已经娇喘哽咽到出不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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