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蔚蓝大海上,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吹拂的人鼻尖微微发痒,有种只想打喷嚏的错觉。
轮船的甲板上,沈杰盯着汹涌澎湃的大海,紧紧的抿着嘴唇,脸色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赵伦站在他的身边,两个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此刻像是陌生人,彼此之间一言不发,气氛僵硬的如同寒冷的冰块。
“去年一别有小半年没见面了吧?”
赵伦率先打破了沉默,既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捉摸不定的说道。
犯错的人总是心虚的,他虽然认为自己做得没错,但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难免会受到些良心的谴责。
沈杰盯着起伏不定的海面,神情中看不出喜怒,平静的说道。
“确实挺久,久到我一身傲骨的好兄弟,变成为了利益甘愿当走狗的小人。”
赵伦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结实的铁质护栏在他的手掌心中扭曲变形,成了块一文不值的破铜烂铁。
“戳中你的痛处,要恼羞成怒了吗?”
沈杰回过了头,嘴角带着讥讽,嘲弄的说道:“你那副丑恶的嘴脸,看着真是令我作呕。”
他情绪波动起伏,一口气骂了半天,眼神中带着几分落寞,淡淡的说道:“当年的建宁三剑客,暴熊死了,赵伦也死了,只剩下我自己苟延残喘着,还真是无趣。”
他自嘲的一笑,转身走回了船舱,留下赵伦独自盯着波涛起伏的海面,内心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海上的航行是枯燥的,周围的景色千篇一律,若非是经纬度在不断变化,或许会误认为只是在原地踏步。
轰隆。
或许是老天不想让他们这么无聊,天空之上突然响起了闷雷声,船长急匆匆的找到了船舱内休息的魏玄,忐忑不安的说道。
“前方的区域海况非常复杂,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咱们需要避开这个区域,预计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可能会晚上一个礼拜。”
船舱内安静得鸦雀无声,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让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魏玄沉默片刻后,睁开了眼睛,不容置疑的说道。
“一个礼拜的时间太久了,邪魔的走狗如果知道消息,必定会逃之夭夭,继续保持原有的航向。”
船长愕然的瞪大的眼睛,激烈的反对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咱们的船太小了,根本没办法抵抗如此强烈的暴风雨,到时候一旦出了闪失,我们会葬身在大海中。”
魏玄布满皱纹的老脸紧绷着,神色中带着冷酷,漠然的说道。
“我想你大概没有搞清楚,我不是和你商量,这是命令!”
“对不起,我不会服从你的命令,这会葬送所有人的性命。”
船长语气强硬起来,愤然的转身离去,心中暗自怒骂不已,遇上这么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老顽固,这趟生意真不该接。
魏玄眼皮子一眯,昏暗的船舱中闪过了道黑影,船长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脖子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仿佛被大铁钳给卡住了。
他脸颊边的一片涨红,奋力的挣扎着,可惜只是徒劳,他想不通看上去土埋半截的老家伙,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你可以选择执行我的命令,或者现在就死。”
魏玄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冷漠的说道。
船长多年在海上打拼,受惯了风吹雨打,骨子里还埋藏的血气之勇,他没有轻易的屈服,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艰难的说道。
“冲进暴风雨里就等于死路一条,我不会白白葬送手下人的命,有种你就杀了我吧。”
魏玄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自言自语地反问道。
“你以为死亡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一手抓着船长的脖子,从怀中掏出了个黑色的布包,上面绣着暗红色的小花,妖艳中透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
“这些年岁数大了,已经很少动用这些老伙计了,想来它们挺寂寞……”
魏玄手掌抚摸着黑色的布包,温柔的像是和情人打招呼,只是落在外人的眼里,怎么看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的手指在布包中划过,从中取出了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工具,一字排开的摊在桌子上。
“以前在我很小就听说过干将莫耶夫妻以命铸剑的故事,当时我就觉得这么制成的东西,一定是有通灵的效果,所以我请了个远近闻名的高明匠人,精心打造了这套宝贝。”
他随意的拿起根细长的锥子,明晃晃的十分刺眼,手指轻轻的一弹,传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眼神中露出了狂热,兴奋的说道。
“匠人的手艺非常棒,做出来的宝贝堪称完美,非常符合我心中的想法,令我不禁想起了这个传说,所以我就匠人全家上下的血,把这宝贝浸泡了三天三夜,你用心听说不定还能感受到他们当年的哀嚎。”
船长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打起了哆嗦,眼神中透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在海上饱经风霜的汉子不害怕吃苦,甚至已经做好遭受毒打的准备,可是这种轻描淡写间透露出来的残忍态度,令他在骨子深处中透露出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魏玄居高临下,将他的态度尽收眼底,嘴角流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容,搞了一辈子刑讯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要更加可怕,这才是撬开对方嘴巴最简单的办法。
他两根手指夹着锐利的锥子,轻轻的滑过了船长的眼睫毛,锋锐的寒气掠过了虹膜,深入骨髓的恐惧直冲脑门,轻而易举的摧毁了船长的勇气和底线,他终于明白为何死亡也是种奢求,发了疯般尖叫了起来。
“我开!我一切全都听你的,求求你放过我!”
随着他尖锐的喊叫声,裤子上出现了刺鼻的腥臊味道,难以抑制的强烈恐惧令他出现了羞耻的小便失禁。
船舱中的沈杰身体陡然一僵,痛苦万分地抱住了脑袋,蜷缩着身体蹲在墙角,喃喃自语的说道。
“对不起,我是个出卖朋友的懦夫,和赵伦没有区别……”
天空上的乌云越来越多,大海像是结了婚的妇人,露出了原本的泼辣面目,滚滚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过来,轮船上上下下不停的高低起伏,比公园里玩过山车要刺激的多。
舰长室内船长换了条干净的裤子,脸上仍旧苍白的没有血丝,他虽说是被胁迫的,但是同样不想葬身于大海中,使出浑身解数指挥了起来。
“所有人统统稳住船身,放慢速度进入浪中,千万记得要注意海浪打来的方向,其他人把甲板上所有的东西通通都丢掉,务必要减轻负重,避免船身被大浪打翻。”
他作为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在稳住了心神后,语速飞快地指挥了起来。
船员们一片哗然,万分不解的问道:“这么大的浪咱们冲进去不是送死吗?船长,你没有喝晕吧?”
蝼蚁尚且贪生,更别说常年在海上飘荡的水手们,船长虽然平日里颇有威严,可一听说要去送死,顿时陷入了轩然大波中,纷纷拒绝不同意。
船长神色中露出了无奈,摊了摊手表示对这种局面无能为力,眼看周围的风浪越来越急,如果要是再这么争执不下,所有人都要通通葬身于大海中。
嗖!
喧闹的空气中,突然划过了刺耳的破空声,喧闹声最响亮的副船长,突然身体一僵,脑袋咕噜滚在了地上,本来吵闹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到了窒息当中。
魏玄佝偻的腰从门外走了进来,花白的眉毛微微颤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平淡的说道。
“老头子我耳朵不太好,大家说话声音别那么吵,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伴随着他的话音,副船长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滚烫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面面相觑,嘴巴里像是塞进了块石头,再也没人敢多说一句废话。
“既然大家没什么想说的,那就开船吧,希望能够想明白点,冲进风暴里未必是条死路,拼一拼还有机会活着,可是如果留下来的话,我会保证大家死得很痛苦。”
魏玄沧桑的声音回荡在船舱之中,所有人全部都沉默了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兵法有云,围三阙一。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如果要是非往绝路上逼,那么所有人都会生出破釜沉舟的心态,反而会闹得无法收拾,毕竟杀光了所有船员,一个人可没办法驾驶这么庞大的轮船。
所以他在痛下杀手威胁的同时,又给船员们指出了条活路,毕竟和必死无疑相比,拼一拼就能活下去,还是能够打动人心的。
“兄弟们别灰心,根据我的观察,这场风暴应该只是短暂的,我们只要冲过这片区域,还是有活下去的机会。”
船长接到了魏玄的眼神暗示,连忙给船员们打了针强心剂,众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不管是否情愿,抱着拼一拼总比死了强的心态,齐心合力将船开进了风暴中。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