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就是一座城;如果再加上相应的后勤等人员,只怕还要大一些。
因此肯定比人口五六万的小城镇大,称之为城一点也不为过。
但真正将听说也眼前的事实结合起来,还是满让人吃惊的。
毕竟,比我们学校大好多不是?
事实上也比以前见过的学校大好多。
如果说前几天只看到学校的三分之一最多三分之一,似乎能更好的感受一下真正名牌大学的气度。
“准备考研吗?”
张亚龙打断我的思路。
我扭头,看他一下,他眉头一边挑起来,似乎只是问问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当然,他肯定有别的意思,不过我没懂而已。
低下头,看着那一边枝缠藤绕美丽的小花园,我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先来听听课吧。你呢,准备考研吗?”
“我爸让我硕博连读,我妈想让我出国。”
张亚龙没有追究我的问题,而是随意的提起他的苦恼。
口气有些烦闷,但感觉可未必,他身上特有的活力,让我也感觉轻松了好多。
有人说想运气好就该和运气好的人多接触;想上进就该和上进的人交朋友;想……我觉得想要活力和积极健康,那在学校里找几个不错的朋友,一定不错。
我问:“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想早点工作啊。工作几年再考验,出国也行。读这么多年书还读,都快读傻了,有时候也不知道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去实习的时候师傅总说就看个文凭,那我为什么要浪费几年大好的时间?工作,挣钱,然后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你呢?”
张亚龙大概很缺乏听众,一口气给我将好多,一点儿也不像他看上去那么连个笑都不会的男生。
我看看他,停下来,刚好站在喷泉池边上,水声哗哗,空气湿润,感觉愈发舒爽。
极其艰难的揉揉额角……
我叹:“其实我蛮想读书的,可是,总有太多的缘故,到目前为止,我还只能身不由己。唉……”
似乎不只是想读书,我还,真的很想自由。
哪怕一边工作一边溜来这里听课,似乎都蛮不错。
大学里偷偷听课没人管啊,点名的时候还可以替人家应道,卖个人情。
“你不是学生吗?”
张亚龙的口气里似乎并没有疑问的意思,而是肯定。
点头,大概算是吧。
我是个溜来窃取知识的人,我不惜反抗所有的人,就为过个瘾,过个瘾……
“其实学习也不一定要在学校。我哥高中毕业自己干,现在也还可以,前几年考了个MBA,现在拿出来也不算难看。而且,有钱了谁管你有没有学历,那都是学院派酸腐的学究观点。”
张亚龙,绝对是愤青一枚,而不想纯粹的安慰我,甚至从他的口气里能听出向往和崇拜。
这就是围城吧?
时间,只能用来做一件事情,选择了早早创业,就不能上学。
选择了上学,就会没有钱,或者错过一些好的机会。
不过,我说:
“学历也许并不重要,但学习很重要。我很喜欢这里的感觉,有些教授的课讲得确实好……自学,有时候半天摸不着头脑,很烦闷。就像过河,有人领着,总比自己摸着过去要好得多。跌跌撞撞,很容易丧命。”
自学也许不会丧命,但很容易学无所成,浪费时间,和慢性自杀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你好像自学过啊?”
张亚龙不着痕迹的转换话题,虽然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玄机十足。
我笑,我的事情,岂止是一言难尽,只怕十言也难尽吧。
夕阳,如火;薄暮,似烟。
烟火燃烧,是哪一方的天空?
或是,所有的今日都该付之一炬,明日在朝阳中重生?
推倒重来,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淡淡的摇头,再过瑰丽的夕阳,终究是夕阳,何须留恋?
昨日黄沙漫天,或许,明日会有天高云淡风轻?
我依旧很怀疑,昨日,究竟是何天气;那黄,又究竟为何物……有点儿像泛黄的历史书页,或者人之初色……
“MyHobby……呃,是,playbasketball,climbingmountain,啊,swimming……”
“Ilikereading,and,sleeping……”
这位仁兄比较实在,喜欢睡觉。
“I,I,think,a,thisistheproblemoftheparents,student,哦不对,childrens……”
我汗,childrens,他还不如说childs,这个,那个,我,冷静,人学习过程,没什么好笑的是不是?
想起一个笑话,布莱恩的ABC笑话,说他一个留学生同学在美国考驾照,呃,或者说在澳大利亚,因为那地方大得要命,没个车子实在是出门寸步难行。
所有,很多人都考驾照、买二手车,然后都是有车族。
闲话少说,那个,他考驾照的时候,前方出现一路标提示左转,该学生他不是很确定,就问考官:
“turnleft?”
考官很诚实的答曰:
“right.”
于是……挂了……
呃,其实,我觉得不用将问题搬到美国或者澳大利亚那么遥远,话说南方人到北方下馆子吃饺子,问漂亮的服务员:
“水饺多少钱一晚?”
于是,挨了一大巴掌,被斥为“流氓”!!
当然,南方吃水饺吃面一般论碗算;那个,北方吃这个面食,一般问“饺子多钱一斤?给我来四两。”
不过这一定是很以前的语言沟通问题,甚至有人将“水饺”二字发音为“睡觉”,现在这种店都会贴出大大的价目表或者菜单,汗!
“Hello!”
张亚龙对我笑着打招呼。
张亚龙拾掇完出来,看着也听精神一帅哥,甚至还换了件衬衣,不知可有打领带?
“Hi。”
我淡笑,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氛围呆上一会儿,任凭自由的风吹走脑子里浑浊的二氧化碳,感觉轻松多了。
笑笑,似乎也不错,虽然仅限于唇角勾起、意象派笑法。
“WhyNotTalkWithThem?”
张亚龙的英语,能开口,还不错,口音满正。
“Sorry,itseemsthattheyallhavepartnersalready,andwealllikesomethingold。”
我笑笑,守旧,是人的特性,比如我们牢记五千年的历史,嘲笑美国人历史太短;或者排外、歧视、骄傲自己的出身,无不如此。
我领着桀桀来此,显得有些特异独行,倒是有人和桀桀打招呼,可惜,俺家桀桀不懂外语。
张亚龙嘴巴张老大,很有剧烈运动后饥饿过度的嫌疑,毫不夸张的说,他一个人能吃二分套餐,或者一份家庭装。
我低头看桀桀,桀桀似乎也饿了,伸着舌头附和张亚龙。
“你英语这么好?!”
张亚龙惊呼,好似不认识我似的,其实也算不怎么认识。
“没有啊。”
我老实交代,勉强算作合格的Chinglish,我大概能说明白什么意思。
“都来米……当地当……”
久违的电话铃声,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赶紧掏,掏电话,回家,这可是大事,我赶紧找着来,回不回都说个话。
找一圈,桀桀伸手拍我裤兜,哦,竟然给跑这儿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难道有什么冥冥中的事儿?
去,谁信那玩意儿。
我掏出来,断了,挂断了。
大概是桀桀的杰作。
瞅着张亚龙,我歉意的笑,实在不是激动,有意要忽略他接下来的问题!!
我……紧张……
还没翻出来谁打的电话,“当地当……”
又响了,带着一股特有的怒气,森冷,寒彻骨。
“阿嘁!”
我抖了一下。
能将一曲《回家》或者萨克斯整出杀气来的只有那一个人别无其他。
杀气很重,刀光剑影,沙场血腥,断壁颓垣,白骨累累……
“一个人在那儿呆着?嫌桀桀不够惹眼呢?赶紧给我回家去!”
没有一点儿商量余地,冷酷,肃杀,带着焚天怨怒,我很怀疑他是不是迁怒。
迁怒是人类的本能之一,他迁怒到我头上,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难道是为昨晚我走了吗?
“嗯。”
我似乎除了老实听话想不起来别的什么,米办法,面对有些人,你只能将自己丢了。
“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做什么?”
殷亦桀火相当的大,不用说,绝对是迁怒。
“嗯……我……在英语角,这里好多同学,和老外……”
底气不足,我很悲催。
牵着桀桀的手,我希望将来我们母子俩能强悍起来,不行,我现在就要强悍起来,哼!
为什么总要被欺负,还欺负的如此理所当然?
大半是因为自己的奴性,杯具。
“明儿给你请个外教回去行吗?在哪,我让人去接你。”
殷亦桀说的相当干脆,不容怀疑。
我赶紧摇头,要不一会儿信念有给打消了,我说:
“不,我还没吃饭,桀桀饿了。”
“呜呜汪……”
桀桀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饿了。
张亚龙蹲下来抱着桀桀,笑得要死,虽然看不出来,但感觉很有意思。
最后一缕夕阳照在他脸上,有点儿红金的色泽。
“想吃什么让老六带你去,丫头,你别不听话了。”
殷亦桀似乎吃了称砣,一定要为我安排我的生活作息。
问题是,我今儿就不想让谁给我安排,就连命运女神Nornir或者Μοραι都不行,我烦!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装成上帝,替我把握命运,还要摆出我好的样子,那他们为什么不去弄个model玩去啊?
我都不想解释了,直接回他:“我自己去吃,我自己会。”
“可儿……”
殷亦桀忍痛含悲的叫了一声。
“我会照顾自己,你忙你的去吧。还有,公司里我要聘几个人,你忙我就先试用了。”
我今儿已经讲好几个律师,先弄回去试试,他们年轻但缺乏机会,所以要价也低,我很乐意。
还有个财务的研究生,看着也不错,只要实习工资一天五十块就行,布莱恩比较支持我。
Internship在国外很盛行,可以作为一个专门的职位,在学生尤其是留学生不能参与工作等法律规定下,intern的优势就很明显,市场也很广泛。
但在国内,很多学生没地方实习,毕业后找工作很受限制,对自己的就业前景和职业规划也相对迷茫。
当然我并无解救劳苦大众的远大理想和宏伟目标,不过想从这些人里挑几个合用的,大家互惠互利。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也许他的权利和独裁统治受到了挑战,他的权威被我藐视,因此,他要酝酿情绪,然后一举将我制服,挂上城头示众,作为对反抗势力的告诫。
我,这种沉默有点儿压迫,让我初次出师很为紧张,和初次偷盗的人一样。
第一次偷东西就被抓现行那将对他的职业生涯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甚至直接摧毁他的人生。
当然,第一次爱爱被打断,很多人将一辈子不举,或者冷淡。
那,像我这种情形,又该如何?
我在等待宣判。
等待殷亦桀!
不论死刑、死缓、二十年,还是十年,都比等待的过程好受一些,但我必须等。
“你看着办吧。注意公司机密别泄露了,可以和他们签订保密协议,哪怕是临时的。还有,每种人你聘用的时候如何看待的,又有什么预期;今后具体表现出怎样的能力和人品,都要记住,慢慢积累用人的经验。很多人表里不一,好看的未必好吃,好吃的未必好看……”
殷亦桀并未砸我一棒子,反而循循善诱,给我上课。
哦,我看着他们顺眼,就准备聘用了,反正铭风说了,谁敢捣乱就丢去种果树,典型的法西斯专政。
用人用人,这个可真的很难啊,布莱恩说这是一门艺术,反正不好解释的都可以用。
“艺术”二个字来囊括,这是潜规则。
“赶紧回家去。”
某人总而言之落下这一句,替此次电话命令做了一个总结。
“哦。”
我晓得了。
看着桀桀,我忽然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那什么了,他还得这么叮嘱我?
挂了电话,张亚龙很古怪的看着我,别有深意,有点儿像地质队的那小三脚架上的小玩意儿,带着点儿钻探的意思。
我伸手,牵着桀桀,笑:
“吃饭去吗,我,请客。”
学校里的生活总归简单一些,我还是喜欢。
当然,眼前的男生并不简单,但他很懂进退,绝对不会不合宜的开口,比如现在他就没问。
啊,吃饭,真是个问题,我,有点儿想吃食堂的东西了。
公司食堂总给我开小灶,有时候还真怀念大灶的大锅饭。
怀念有时候很无厘头,纯粹是突发间的奇思妙想,没逻辑可循。
一侧山青一侧水秀,傍晚,一天后的傍晚,下课,在无数人赶了无数遍之后,我们终于返家。
“我电话……”
我很郁闷,电话不知道丢哪了。
“是不是昨晚落家了?”
布莱恩替我想了个原因。
昨晚九点多回家,他和铭风很老实的睡客厅,我睡自己屋里,对着宝宝的金棺银椁,绝无父亲所说的冤魂那么可怕,宝宝是我生下来的,再怎么冤,纠缠的也不该是我。
其实当时我在想,很可能是范氏连连倒霉,他们大概以为我们用宝宝的冤魂诅咒他们了吧?
不过我可没这么无聊,也绝不肯用我宝宝做这种事。
当然,因为是偷偷溜回家的,我用钥匙开门,铭风则小心的破开所有的监控,因为我不想让殷亦桀知道,呃,为嘛要让他知道?
我就不理他就不理他,恁么地?
不过现在想来,百密一疏,昨晚给电话充电的时候,八成,落家了。
唉,FB啊,我多久没自己给电话冲过电了,或者换句话说,我也好久没用手机了,我很落后,堕落。
望着山不停的往后退,我想起件事情,赶紧掏出本本,果然,很顺利就连到手机上。
这么多年来,本本和手机的联系还好着呢,真是个奇迹。
布莱恩侧过来看,我让他看……取消定位跟踪,转接电话……
“布莱恩,转到你电话上吧,反正你是我助理。”
我把某人的电话给处理了。
布莱恩有些鄙夷的看我一眼,或者是怨怒,也可能是纵容,反正,没反对。
我继续,打开实时监控程序,反正电话在床头,那什么……
管他呢,殷亦桀发现有怎地,他还能将我吃了?
他做多少事情我都没说什么,哼。
桥归桥路归路,我们……
前面,那弯弯曲曲的河面上,溪水清澈见底。
溪畔芦苇嫩绿,岸上野花遍地,土蜂盘旋其上。
一弯拱桥,桥头竖一碑,上书三个大字:
“慈善桥。”
一个老人,牵着一头水牛,腋下夹着一捆干柴,慢悠悠的走着。
山崖上,青松挺立,映山红红遍满山,仙女化槐花之类白的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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