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狂无道,不恤上国,是以得罪大国,以至于有了今日之祸!”
公子铎沉声道:
“君上糊涂,贸然得罪大国,彼年岁已高,已然不顾莒国天下,孤身为莒国执宰,总不能枉顾天下苍生!”
家臣氓隶们手举武器,高呼起来:“吾等誓死追随主上!”
公子铎猛然抽出了手中的利剑,大声疾呼道:“诸君随孤一起,打开城门,向齐军赔罪,以保全我东夷!”
……
执宰府的大门轰然打开,百余人手执利刃,顺着御道,朝着城西而去。
城内的壮丁都已被临时征兆到了城头,就连之前的时候,没有资格作为兵卒的,都被调上了城头。
国破家亡之时,总是最容易打破既定的规矩的。
……
莒国大殿,群臣正在茫然。
为何太子这个时候却是不见了呢?
虽然按照莒国的传统,是没有太子一说的,执掌朝政的执宰,就是下一任的君主。
但是,他们与华夏征战了几百年,华夏的方方面面早已渗透了莒国。
虽然按照官方标准,公子铎只是执宰,并不曾加了太子的头衔。
但是,朝臣们私下里都是会称呼公子铎一声太子的。
往日里这个名头,是不会拿到了朝堂上面来讲的。
但是,今天,慌乱之下,群臣却是没有在意了。
己狂轻咳一声。
他正要呵斥群臣。
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哪知道,就有寺人慌里慌张的跑来:
“君上,不好了,不好了!太子领着家丁,手持武器,朝着西门去了!”
“轰!”
朝堂上就像是菜市场一般,猛然间就炸了!
群臣议论纷纷,甚至就连己狂数次疾呼,都不曾制止了闹腾的群臣。
己狂也慌了,他已经顾不上太多,急忙招来老寺人,就要让他带人去追击公子铎。
群臣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人悄悄的退去,有人却是缩在了角落,更有人义愤填膺……
“内监!”
己狂大吼道:“速速带人,给孤将公子铎捉拿回来!”
老态龙钟的内监,本已经淡出了朝野的视线了,甚至每天在上朝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
但是,在这一刻,却是忽然露出了骇人的精芒。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老内监,乃是己狂布置的暗子。
只见那须发花白的内监正使,佝偻的腰肢,猛然间就挺直了。
“奴婢遵旨!”
己狂继续道:“若是必要的时候,寡人准许你动用一切手段!”
“喏!”
内监沉声应答,然后龙行虎步的去了。
本来正在闹腾的朝堂,乍然之间就安静下来。
原来一贯不显山漏水的君上,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毫无手段啊!
实际上只要想一想己狂的手段,就知道这是一个老阴货啊!
群臣冷静下来之后,己狂却是也定了神。
刚才实际上他也是很慌乱的。
见到自己露出的一手,将群臣都震撼住了的时候,己狂反倒是真的镇定了起来。
“来人呐!”
“奴婢在!”
副监两股战战的扑倒在地。
天啊,吓死他了!
他可是没有想到,那个素来都不拦权,仿佛他是内监正使,而那人是透明人一般的老家伙,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副使想了又想,发觉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把柄遗漏的。
身在内廷,做的又是掉头的买卖,使得副使,可是一贯的小心谨慎。
与公子铎接头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曾让第二人知道的。
但是,就算是这样,副使还是觉得担惊受怕的厉害。
所幸,己狂并不曾摘掉了他的项上人头。
“你带人出去,将方才逃离大殿之人,全数擒下,胆敢有反抗者,就地斩杀!”
己狂说的杀气腾腾。
内监副使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行了礼,急忙带人去了……
群臣只觉得遍体生寒。
但是,看着自从那老太监站出来之后,四周不经意间围上来手持利刃的太监们,他们就不敢有了丝毫的异动。
这个时候,也只有在心底替刚才那些人默哀了……
谁让彼等刚才表露心迹太快……
不过,若是这些人聪明,离开大殿之后,就立刻拔足而逃的话,那么兴许能够逃离了追杀。
毕竟他们是先逃走了半柱香时间的。
只要这些人逃回家之后,紧闭四门,组织氓隶守卫,君上就不敢强行攻打了他们的庭院。
……
方才缩在了角落的群臣,又一点一点的挪回了自己的位置,跪坐下来。
莒国朝堂上,群臣被己狂的铁血手段给震撼住了……
但是,时间已经晚了……
……
西门之外。
当看到齐人列阵而来的时候,黑泽就下令不准手下反抗。
齐人也默契的并不曾放箭射击。
其余城门的齐军、莒军正在敌对的时候,西门这边反倒是诡异的很。
城头上的莒军士兵,一脸紧张的看着齐人越来越近,甚至,彼等已经聚集到了城下了。
巨大的攻城车等都运到了城门洞的一边。
虽然没有对准了城门洞,但是,只要城门没有在约定的时间打开,那么冲城车能够在第一时间,调转过来,直接撞开城门!
……
莒都宫城之内。
先一步逃出来的臣子们趋步疾行,他们要赶紧回家,然后组织氓隶,守好了家门,等着公子铎回来。
公子铎明甲执杖的前往西城城门而去,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公子铎这是要开门献城啊!
他们都是素来与公子铎交好之人!
彼等虽然不曾与公子铎商议开城之事。
但是,因为他们身上已经被打上了公子铎一系的标签,使得彼等若是留在内宫……
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去掉了冠冕,投入大牢的!
……
莒国北门之外,一辆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大型战车升了起来。
只见这战车,要比寻常的战车长了一倍不止!
数十根绳索拉得绷直,成了三角形,一端被钉在周边的地上,一端却是稳稳的绑在两根原木之上。
这两根原木,上面有一只横置的短杆。
平时的时候,原木是可以拆卸的,而若是到了战时,只需要用插销将下面连起来,然后士卒拉紧绳索,就可以将原木拉起来。
等到垂直之后,固定好了绳索,就可以放置吊篮了。
没错,这就是一个巢车。
只是相对于原本历史上那笨重的巢车,田白给他简化了。
原本的巢车,为了支撑高耸入云的原木,是以,底盘做的很大,巢车很重。
甚至,一辆巢车,需要百十号士卒齐齐合力,才能推动的。
但是,经过田白的改动,现在的巢车,是可以分做好几个部分的,若是远距离移动的时候,只要将原木拆掉,那么就只需要三十来人,就足以将巢车带走了。
如此一来,减少的可不是士卒的时间,而是整个军队的行进速度。
当然,这么一来,实际上也有一个弊端的。
那就是若是被敌人突破到了巢车这里,只需要砍断了绳索,巢车上的人,在十几米的高度上,却是能够摔死当场的。
不过,因为巢车原木上面有斜着牵引的绳索。
而田白更是规定了巢车上必须要有辅助滑行的滑竿。
是以,若是局势崩盘,那么巢车上的指挥官,是可以在敌人到来之前,顺着绳索逃生的。
此时,高达四丈,甚至比莒国城墙都还要高一些的巢车,已经布置妥当。
田十七跟着田白,上了吊篮。
这吊篮,并不是简单的一个篮子,而是类似于升降机那样,呈现一个托盘形的。
托盘的两端,是青铜打造的套筒,分做两半。
若是折合之后,正好套在原木上面。
“豹!”
田白沉声道。
田豹一脸的担忧,但是,他说不过田白。
他一身铠甲,腰间挂着长剑,手中却是拿住了一柄短戈。
“豹,待会突入城中的先锋,就拜托了!”
田白吸了一口气,郑重的弯腰行礼。
田豹拳头猛击铠甲,朗声道:“有我无敌!”
田白点头。
田豹眼中蓦然变得坚毅起来。
他对着一边的军卒挥手:
“升吊篮吧!”
负责拉吊篮的一什士卒,双臂鼓起,用力搅动了底盘上的绞盘,
吱呀吱呀!
吊篮缓缓地上升。
田白看向了两里之外的莒国都城!
为了逼迫莒人,田白特意将大营扎在了莒都三里之外。
此时,他的大军前锋,已经逼近莒都一里之内了!
田十七的脸色有点苍白,他很想问问这吊篮会不会忽然断裂,然后给他摔下去……
这么高的地方,他们为了减轻重量,又只穿了一套薄薄的皮甲,若是直接掉下去了,那可就九死一生了啊!
田十七却是不知道,若是真的绳索断了,那么他穿的越重,摔死的机会越大!
若是不着甲,那么从这里摔下去了,些许还能落下一个轮椅坐坐……
……
田白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仲父的脸色,他的视线定在了面前的一个小水漏上面。
水漏是华夏古老的计时工具,田白的这个,更是要精巧的多!
每每水漏里面的水滴落到了一炷香的时候,水面上涨,就会推动一面浮板。
浮板上有一个铜珠,下方有一个张着嘴的蟾蜍。
等到到了一炷香时间的时候,铜珠就会掉落,正好落在蟾蜍的嘴里。
然后,发出了“叮当”一声脆响。
这可是最早带报时设施的计时工具了!
等到吊篮升到了顶端的时候,水漏还有一小节就到了刻度。
而此时,各方城门处的兵丁,已经抵达了预定的战场了。
直到吊篮不在上升,田十七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他瞥了一眼水漏,从一边的令旗袋里,拿出了一面红色的旗帜。
这是总攻的信号。
实际上,用旗帜指挥战争的时间很早,早到了已经不可考证了。
后世人看多了不靠谱的影视剧,都会认为华夏是使用鼓声传令,异族才是使用号角传令的。
实则不然。
华夏这边,使用号角传达命令的时间,虽然没有鼓的年限久,但是,早在先秦时代,号角就已经开始投入运用了。
考古实物出土,最早在商代,就有了陶制号角。
……
水漏壶中的水面慢慢的升高,推动铜珠的木板,已经变得平直起来……
田白脸色蓦然变得严肃起来。
“仲父,预备!”
田白朗声道。
“喏!”
田十七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令旗,他使劲点点头。
“叮当!”
铜珠落下,清脆的声响,震荡着田白两人的耳膜。
“攻!”
田白大吼了一声!
田十七手中的红旗猛然前挥。
“攻!”
地上充当鼓手的田林也是大吼起来。
他精赤着上身,手中高举的鼓槌,猛然砸向了前面竖立的大鼓。
“咚、咚、咚!”
鼓声响彻了天地!
“攻!”
几乎就在鼓声响起的同一刹那,三面军阵处,都爆发出了呜呜的号角声!
只见一人将沉重的号角扛在了肩膀上,而另外一人,则鼓起了腮帮子,就像是青蛙那样,两腮鼓起。
“呜呜、呜呜!”
每一次鼓声的间隙,号角填补了空白……
“攻!”
南面的田野身着青铜甲,手中的长剑高高的举起,然后猛然前劈!
“攻!”
士卒们呐喊着,朝着莒城城门扑去!
东门,齐军士兵,一样是人若潮水……
田豹骑在马上,他带人冲击的正是西门。
相对于其他两面城门的激烈,西门这边就要诡异了许多。
其他城门处,因为城头敌军的反击,使得齐军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
也就是此时命令下达,他们才顶着城头的箭雨,冲向了城墙。
而西门这边,齐军士卒竟然都已经聚集在了城门下了!
甚至,冲城车已经运输到了城门旁边了!
当鼓声响起的时候,他猛然举起了长戈,大吼道:“攻!”
“攻!”
冲城车边上的士卒们,卖力推动沉重的冲车,就要调转了方向,前去撞击城门。
城门楼上的黑泽焦急的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公子铎和齐军的谋划,是没有瞒着他的。
但是,这个时候,不见公子铎到来,他不敢贸然开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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