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明开国未久,这等风气还未成气候。
但若承平数十年之后,就谁都不敢说了。
到时候,只怕不但是结党,而是一张铺天盖地连皇权都要退让几分的,利益网。
想到此处,再往深了想。
为何张善在ZJ难以推行摊丁入亩,根子也是在这。
学子出自那边,官员出自那边,那么若是想要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就难上加难。
想想历史上,雍正那种活阎王的性子,实行起来都是如此之难,其中的难度就可想而知。
雅室内有些沉默,朱允熥不开口,其他几人也不好说话。
半晌之后,朱允熥笑着开口道,“你也是因小失大了,因为一番气话,错失了十年的大好年华。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
景清微微叹息,“也非一无所获,起码蹉跎这十年,在下想通了许多事,也不像当年那般棱角分明!”
“所以,你现在出来做官了?”朱允熥笑道。
“是铁兄举荐在下,不然的话,在下本想着参加今年的殿试!”景清说道。
“两不耽误的事!”朱允熥端着酒杯,沉吟道,“你先去ZJ,等参加殿试的时候再回来!”说着,笑笑,“说不定,可以成为本朝开国以来,少有的北人状元郎!”
“谢您吉言!”景清笑道。
“这小子有福了!”李景隆旁观,心中暗道,“殿下这么说,你这状元是跑不了啦!”
而一旁的杨士奇更是心头一片火热,皇太孙一句话,就许了一个状元郎,也不知等殿试的时候,殿下能不能记住他?
“此去ZJ,为的是摊丁入亩的事,你心里清楚吧?”朱允熥再次问道,“你心里有什么御案没有,说来听听!”
闻言,景清又看了铁铉一眼。
眼前这黄表弟,说话实在大气,这等军国大事,随意就说出来了,而且还让自己说来听听,这等口吻,真是.......
铁铉给了景清一个安心,并且隐含鼓励的眼神。
“在下看来,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是要背骂名的!”
听到这话,朱允熥露出笑容,“为何背骂名,你继续说!”
“因为此政与历朝历代截然不同,历朝历代,朝廷都是讨好士人官绅。而此政,则是讨好底层百姓!”
朱允熥真想击案赞叹,真不愧是一代名臣。
简短一语,就道出了新政最根本的地方。
未来这时代之前,他所看到的大明,只是片面的,他所看到的历史,也都是不完整的,甚至是有些美化的。
而随着他的成长,从国家政务之中锻炼出来的眼光,眼界等等,他看到了历史书上所描写不到的一面。
历朝历代,君王和是大夫共天下。皇帝,和天下的官绅其实是一个阶层,他们共同的被统治者,都是百姓。
官府可以随意加税,不受限制。官绅阶层,可以明目张胆的把赋税转嫁在百姓身上。而且通过吸取帝国和百姓的血液,达到自肥。
后世人总是说,清帝国的杀戮打断了汉人的脊梁,才有了近乎三百年的国运。
可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耳目渲染都是这时代军国大事的朱允熥,现在却有了不同的观点。
清帝国之所以能坐稳江山,之所以能在封建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就是因为知道如何讨好基层百姓。
以现在为例,一个大明朝最普通的自耕农,他要负担东西,包括田地、夏税、秋粮、马草、驿递工料、马价、草料、银差、力差、听差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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