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幽灵。
穿过悲惨之城,我落荒而逃。
穿过永世凄苦,我远走高飞。
——但丁《神曲》。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也都有渴求的东西。
有的人渴求着生,剩下的人渴求着死。渴求生的人不一定渴求的是自己的生,渴求死的人也不一定即是渴求自己的死。
渴求他人的死亡的这一类群体,通常被称作“杀人鬼”。
在这些以剥夺生命为乐趣的杀人鬼中,有着一部分的存在渴求的是他人的鲜血。
为什么会渴求鲜血?对于彼得.库尔登,这个拥有漂亮而顺滑的金色短发,湛蓝色的眼睛的杀人鬼来说,鲜血代表着声音、救赎和光。
是的,血液喷射和滴落到床垫上的声音。血液成弧形喷射在他的手掌中,发出汩汩的流水声。这样实际却缥缈的触感,让他入迷。
世间的一切都是无聊的东西——这是他在拿到了“工作”的“工资”后得到的唯一感想。漂亮的家具、舒适的床铺、健壮的马匹、鲜花、绿地,甚至是让人产生奇妙幻觉的烟草鸦片。自出生开始,他就不知道这些物质能够为他带来怎样的意义。
他在莱茵河畔漫步过,在书海中畅读过,在大赌场里丢掉矜持博弈过,却还是得不到一点足以称为“快感”的刺激。
他不知什么是责任,也不懂所谓公民的义务。他不明白遵守那些伦理道德到底有什么意义,却不得不为了在社会上生存而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即使如此,他的内心也只尽是叹息、无视和嘲笑。
在万千不能让他感动的事物的推动下,他开始尝试那些不被允许的行径。
犯罪。
心安理得只是无聊的东西,唯有在做这些绝对不能让无关的人发现、不管是“报酬”还是“后果”都十分极端的“冒险”时,他死水一般的内心才能够得到那么一丝波动。
谈不上乐趣,但他只能一次来缓解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于是,在和犯罪的同僚们进行某种不被法律允许的地下活动时,他看见了被砍掉了四肢和舌头予以报复的可怜人徒劳地在硬石板地上蠕动的场景。
目视那“壮观”的一幕,他人生第一次萌生了名叫“感动”的感情。
血不受拘束地流动、人肉的断面突兀而不平。已不能说话的最大张着发出嚎叫,眼中溢出的不是泪水而是血水。
这画面,在他的眼中,比一切呈递在博物馆中的名画还要美丽。
对从活生生的人类身体中流出、鲜艳而浓厚的血液的信仰,就这样在他的心中扎下根基。
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天生就是个与众不同的、适合成为杀人鬼的人。就和一直不知道什么才是高尚、在被点拨一通后承认了自己愉悦之物的某人一样,他痛快地向自己的内心坦诚,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变态。
“天生我材必有用,那我就是用来杀人的天才,有什么问题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同僚们还停留在他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了性格的惊愕中,就被拔出了匕首的他一一终结了性命。只在那几秒的时间里,他压抑了快二十年的冲动全部爆发了出来。每一动手就划破一道血管,等他收手,他已经身处在鲜血的喷泉中。
“哈,哈哈——咯哈哈哈嘎哈哈哈!”
衣服被染红,心灵也被染红。沐浴着由他人的生命换来的净化,他首次发自内心地放声大笑。
他打开了他的极乐世界的大门。
而且,一旦踏上这条路,他就没有打算停下来。因为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无聊了,既然总算找到了那黑暗中的唯一救赎,那又凭什么要因为根本不知道意义在哪里的人性的拘束放弃!?
对涅槃的杀人鬼来讲,鲜血代表着声音、救赎和光。就和陷入绝境的人抓到的救命稻草一样,他紧紧地把握住了这极为宝贵的绮丽。
1913年5月25日,他选择了一位10岁的女孩动手。
那天,渴血的欲望从他的心底发作了。仿佛戒除毒瘾的戒断反应,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去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冲动。最近的警察为了效绩而异常地认真,就连巡逻都频繁了起来。所以他想着去做一些别的犯罪来代替杀人——即使那可能还是不能满足自己——在大街上游荡一阵后,他自窗户翻进了一户人家。
于是,鬼魅出现在了熟睡中的女孩的面前。
娇柔的肉身,毫无防备的姿态。面对着只要轻松下手就能变成佳肴的人体,他无法再让自己有半点忍耐。
本是没有打算杀人的。
掐住女孩的喉咙,进入并凌虐她的肉体。
小孩特有的顺滑触感在指尖上跳舞。被拇指紧紧压住的颈部动脉中血液的脉动也清晰地通过神经传递到他的大脑,呻吟在耳边像淫叫一样回响。
——畅快。
无上的快感从他的大脑和身体中迸发而出,他疯狂的把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可怜的羔羊之上。他享受着这即将逝去的生命努力将最后一刻绽放出来的美妙挣扎,就和美食家享受美食进入口中咀嚼的韵味。最后,当他从沉醉中苏醒,便用小刀割断了她的喉咙。
在血管的压力下,漂亮的以颗粒喷射出的液体从创口泄出。液压释放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比性高潮还要让他的精神酥麻的清爽。
血液喷射的声音持续了三分钟。
这声音,以及眼中鲜红的虹桥,对他来说是比毒品还要过瘾的上天的馈赠。
当欣赏完了这美景,他锁上门,满足的回到了杜塞尔多夫市的家。
这是一顿老饕的血之飨宴。作为餐后的甜点,更加让他感到愉快的是:事后他再次返回犯罪的地点,看见警察已经将犯罪现场封锁了起来。于是,他走上前去,和警察愉快地谈论起了这场令人恐惧和愤慨的杀人案件。
“你说得对。有你这么支持我们的市民,可真是一种难得的福分。”
长着络腮胡的警察玩忽职守地向他展示出各种搜集来的“证据”。
装在袋子里的东西没有一项有着实际的意义,不过是作为“证物”带回去凑数而已。
他憋着笑。
“真没人性啊,我相信上帝一定不会饶恕作恶夺冠的匪徒的。这位警官,您要是抓住了罪犯,请一定要把他关进比伊芙堡还要残酷的监狱,让他知道他给无辜的人带来了多少痛苦。”
嘴上是这么说的。
——是的,那就是我的杰作。
在心里,他是如此想的。
他不把杀人当做一种艺术。就像没有人会把毒品当做艺术品一样。他单纯地,十分简单地能从血腥的繁杂中得到快乐,仅此而已。
是啊,对他来说,仅此而已。就算被他杀死的人的亲朋好友会抱着尸体痛哭,他也不会在良心上感到半点罪恶。大不了就是当成零食稍微驻足观赏一会儿罢了。
后来,因为纵火和其他一些犯罪,他被判监入狱。但他没有半点的改悔——在狱中,他学会了更多圆滑欺人的技巧,以及巧妙的犯罪的技巧,还有如何利用能够利用的条件让犯罪目击者闭嘴的技巧。
这些为今后的犯罪作准备的学习,直到他1921年刑满释放。
不得不说,他是个天才。
他一出狱就结了婚,并争取到了受人尊敬的贸易联合会代表的身份。连努力工作的人都很难得到的地位和财富,他只活用在狱中学到的知识就得到了。
在1925年的黄昏,他回到了杜塞尔多夫市,兴奋地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征兆。
“夕阳犹如鲜血之光又照耀我的全身。”
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彼得·库尔登的精神性已经完全的丧失了“人”所存在的部分。
在显赫的社会地位的庇护下,法律对他已没有了任何的威严。他的人生完全由不会有后果的、为所欲为的犯罪所支配了。
在数次又数次的犯罪中,他又得到了另一个启示:
果然,还是女人更棒——就以凌辱和虐杀的用途来说。
男人更加强壮,要压制住就必须要消耗更大的力气;男人身上总是汗臭,女性却懂得用香水和其它的香料来掩盖人体本身有着的臭味;比起男性粗犷的嗓音,也是女性高音调的惨叫更能刺激体内的荷尔蒙。
所以。
“哈。女士们,在单独外出的野外请一定要注意哦,否则的话,就会被在路边等待着猎物的变态杀人鬼顶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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