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是那样的反应。
观察他们许久的安茹意更是吃惊，为这突然的变故感到不解与迷惑，还有一丝丝无来由的脊背生寒。
那是是四儿的父母，是他们水乳交融生下来的骨肉，他们怎么可以骂他怪物？
安茹意蓦地想到了自己重生前的一切，想到了安广能恨之欲其死的眼神，想到自己在饿地绝望的时候。
四儿在街上乞讨了半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心想着他们，甚至不知何时染上了天花，险些命丧黄泉！
他们就是这样不负责任地对待他的？
贵重的屏风被两人拉开，邱紫与桃红眼含愤怒，看着退到自己面前的四儿爹娘。
他们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屏风之后管擦他们的一举一动，趴在地上抬起头，却见到一个冷艳高贵的女子，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
她穿着鹅黄宫装，坐在他们头顶的宽大椅子上，带着从地狱归来的寒气，沉沉地凝视着他们，一点一点，抓住他们的恐惧，让他们全身都不自觉地打起了哆嗦。
“啊！”
妇人惊恐地叫了声，抱着男人的手臂往后退，竟然撞翻了桌椅，七仰八叉地同男人滚到了一起。
男人也唉唉嘶嚎，下意识同那妇人缩到一起，惊恐不定地看着他们。
安茹意微微抬起手指，道：“掌灯。”
宋子安慢慢走了进来，身后，是秦利殇抱着浑身发抖的四儿，谢恒站在外面，默默合上了大门，视线带着若有似无的寒意，扫向闻声而来的宫女。
一夫当关，所见者无不低头走过，不敢靠近半分。
晕黄灯光让大堂在白日里也多了一分暗沉，诡异的气氛那夫妇二人不敢随便出声，也不敢抬头，慌乱地跪在地上，却离秦利殇极远。
或者说，离四儿很远。
宋子安默不作声地坐到了长椅左侧，邱紫与桃红默契地重新拉上了屏风，他们是皇帝皇妃，臣子家事不该轻易插手。
但四儿是功臣，他找出了那三个奸细，是个虽然顽劣但善良的孩子，怪物来袭时，他那么弱小，却敢挡在秦放身前。
他们不会轻易插手，但他们却有插手的理由。
战战兢兢的两人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屏风，他们隐约猜到，那屏风后坐着的是极尊贵之人，是他们一生都要仰视的人。
面前这个人也是，妇人抬头看了眼秦利殇，却被秦利殇眼中的凶狠险些吓晕过去，发白的嘴唇战栗不敢言。
“四儿。”
突兀的声音乍然响起，夫妇打了个寒噤，安茹意岿然不动，淡淡看向了四儿，那又期待又失措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她握紧了自己膝盖上的雪缎，拳头却被一只手囊进掌心，温暖的感觉很微弱，却带着能改变一切的自信。
宋子安对他默默点头，安茹意深吸口气，不再沉迷于过往，静静注视这一切。
是的，她已经改变了，不需要再被前尘困扰，不需要再那般浑浑噩噩，更不需要用恶劣又矛盾的情绪将自己逼到绝望。
秦利殇看着地上的两人，又问：“四儿，他们可是你的爹娘？”
“是爹爹和娘亲的！”四儿动了动脚，秦利殇将人放了下去，四儿低声问：“爹爹，娘亲，你们刚刚是被四儿吓到了吗？”
小孩的声音还带着软糯，不过在秦利殇看来，这还是第一次表达得这么小心翼翼。
男人条件反射地想要说“不是”，但是又摄于这满室的寒气，竟然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张开嘴只能发出低低的喘气声。
四儿却以为他们是默认了，他高兴地笑起来，张开双臂跑了过去，“爹爹，四儿好想你啊！”
眼见四儿就要近前，那男人竟然害怕地怪叫一声，下意识伸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人推了出去，“滚开，你这该死的怪物！”
小小的身体拿堪打猎的成年人一推？四儿几乎是眨眼就倒飞了出去，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在了桌子腿上，惨叫出声。
秦利殇瞳孔一缩，将四儿一把抱了起来，却见一股血红竟从头顶往下开始流淌，四儿震惊地摸着自己的头，好半晌，才慢慢哭了出来。
屏风中的人蹭地一下站起，一左一右猛地将屏风踹开，震怒的压力霎时间将迟迟反应过来的人吓得跪在地上，头在地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他是你们的儿子！”安茹意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宋子安一手扶着安茹意，本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妇人看着四儿睁大了嘴巴，慢慢抬起自己的双手，捂着脸，绝望又痛苦地哭了出来。
“四儿死了，我们的四儿，已经死了啊，”妇人哭喊道，“他不是四儿，他就是个怪物！”
男人亦惊慌失措地不断祈求道：“大人饶命！夫人饶命！小、小民不是他的父亲，求大人开恩，放我们离开吧！”
四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不是的爹爹，呜……是你要、要四儿等你们的……娘亲，我是、四儿啊……你们不要不认我……”
安茹意紧紧抓着宋子安的手，怒不可遏，却又无比冷静，“户部已经核对过你们的身份，年纪、外貌无一不妥，你们还敢撒谎？”
宋子安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替她顺着气，看了眼秦利殇，沉声道：“你们不是四儿的父母，四儿又为何这般称呼你们，还不从实招来！”
鲜血几乎将整张脸染红，秦利殇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目光阴沉地看向那对夫妇，最终停留在妇人身上，“他是怪物，那你们是什么东西？”
妇人一怔，惊愣又闪避地往男人身后避了避，“不，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怪物！他、他就是鬼……”
男人以头抢地，看了眼鲜血覆面的四儿，脸色越见发白，忍不住向前爬了几步，慌不择言的解释道：“大人！夫人！东城的那些怪物，都是他引过来的！”
安茹意脸色更沉，“因为四儿看到了他们的秘密，怪物所以追杀而来，你们为人父母，不保护他，不为他解决麻烦，却还给他冠上这种罪名？！”
男人崩溃道：“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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