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套恒与秦利殇带着四儿上云华观时,安茹意已经料想到了宋子安会同行。
护国大将军、大理寺卿同行,禁军统领秦放、暗卫头子谢恒护送,如此好的机会,宋子安若不光明正大出宫一次,也就太对不起他信封中的想念了。
人还未上来,安茹意已经听到了四儿的吵闹声,“昭丽妹妹是不是在睡觉啊?这山上好冷啊,昭丽妹妹会不会冷啊?爹爹,四儿买的小衣服你带了吗?”
秦利殇被他烦得耳朵疼,含糊应道:“嗯,等会会有人送上来。”
薛套恒呵呵笑道:“令公子对公主殿下可真是上心啊,才这么小就知道讨好媳妇了,皇上,您满意吗?”
“……薛将军,”谢恒无奈道,“你还是闭嘴吧。”
安茹意忍笑,在山道上头对下面穿着一溜裘衣常服的几人道:“皇上,几位大人,本宫已备好热茶,差这几步,莫要气馁啊!”
宋子安当头一个,正因薛套恒的话不时对四儿投去犹疑的目光,闻此声音却瞬间染上笑意,几个大步就冲了上去,精神一震,“茹意!”
安茹意伸手抓住他,看看他额上的热汗,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随后笑道:“也并不着急,怎的流这么多汗?小心倒了汗,染上风寒。”
其余几人慢慢上来,四儿哼哼笑道:“宋叔叔要见婶婶,连早饭都不让四儿吃,婶婶,你还有没有糕糕?”
秦利殇啧了一声,一指敲响他的额头,把人放下来,“才上来就想着吃?不去看你的昭丽妹妹了?当心以后长成个大胖子,你昭丽妹妹一见你就犯恶心。”
四儿大惊失色,“真的?!”
秦利殇摸着下巴,懒懒道:“八九不离十。”
安茹意哭笑不得,宋子安无奈地摇了下头,“今日是便装出行,不拘礼数,这几人倒是真放得开。”
“有什么关系嘛,”安茹意耸了下肩膀,对桃红招了下手,大声道,“既然今日是便宜出行,茹意就不客气了,几位兄台请坐,山上不必皇宫,粗茶淡饭聊表心意,且先坐下吧。”
秦放看看她腰上洞箫佩戴的流苏,嘴角扬了一下,“宋夫人客气了。”
宋子安大为赞扬地看了眼秦放,这句“宋夫人”说得他心里甚是舒坦,安茹意脸色微红,“秦兄,你现在也学会打趣人了?”
秦放敛眸,正在此时,四儿拔腿就往安茹意屋中跑去,却与邱紫撞在一起,邱紫拍了下他的脑袋便不管,出来看看秦利殇,又道:“娘娘,东西都准备好了,几位便在石台上用膳吧。”
说完,她又凑近安茹意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目光却一扫过薛套恒。安茹意听罢,微觉震惊,“师父当真如此说?”
邱紫点头。
宋子安问:“怎么了?”
“师父有命,”安茹意按按他的手,“你们先吃,有些事需要处理。”说完她看向薛套恒,“薛兄,师父有请,请薛兄随我来。”
薛套恒左右看看,奇怪道:“私下谈?”
安茹意点头,“请入密室。”
众人神色顿显微妙,秦利殇若有所思地看着宋子安,“宋少爷,这位道长,看起来不是一般人。”收贵妃为徒,得皇帝尊敬,乃先皇至交,而今竟然又与护国大将军有秘密可谈,未免接触得太广了。
宋子安知他在想什么,摇摇头道:“他是好人。”
秦利殇便不言,那厢安茹意已带着薛套恒前往密室,密室中嵌着夜明珠,三清道祖的泥塑像前摆放着一个木盒,左右各置两个蒲团,凌风道长于其一。
安茹意将人带进去后本想离开,凌风道长却道:“茹意,你留下。”
安茹意犹豫了一下,站回到凌风道长身边,凌风道长的身体依旧佝偻,薛套恒坐在他面前的时候,那常年从容的面色终于有了一点波动,似感叹,又似无奈。
薛套恒还未说话,已感压迫,“道长,你我认识?”
因面向便要见他,这个理由实在过于虚假,外面的人只怕每一个相信。
凌风道长笑了笑,缓缓伸出手,触及他的脸颊,薛套恒不动如山地坐着,凌风道长慨然叹道:“孩子,你和先皇真的很像。”
薛套恒好笑道:“这世间长得想象的人很多,道长修道多年,莫非还会惑于皮相?”
凌风道长摇头,垂眸道:“茹意,将台子上的木盒送给薛将军。”
安茹意静静点头,将木盒取下,递给了薛套恒。薛套恒就要打开,却见尘尾一盖,覆在了他手中的木盒上,薛套恒疑惑,“此时不能开?”
“不能开,”凌风道长沉沉地叹了口气,安茹意恍惚觉得他竟有些失意,凌风道长看了她一眼,“茹意身上所配玉箫,老道曾命她发下誓言,人生在世,却不离身,你也一样。”
薛套恒越加不解,“但我还没看。”
凌风道长摇头,默了默道:“孩子,这里面的东西,是救命之物,现在打开,非但不起作用,反而会要了你的命。”
安茹意罕惊,薛套恒将手伸进袖子,似乎想拿出帕子来,但一见面前那双从容淡然的眼,又放弃了,沉吟道:“道长所言,薛眸实在不解,你我若不认识,却又为何将此物给我?此物又究竟为何,竟能要我的命?”
他,还是不信。
凌风道长沉声道:“孩子,你觉得,西晋好吗?”
薛套恒脸色扭曲,“当然好。”他是护国大将军,他若不觉得西晋好,难道还觉得它坏吗?
凌风道长却又问:“那子安,可是个好皇帝?”
薛套恒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定会是个明君。”
凌风道长满意地叹息,“孩子,他是个明君,而你是护国将军,你们,还有我这个徒儿茹意,以及外面那些人,都是西晋的命脉。孩子,老道天命已至,终入轮回,你需向我发个誓,若非退无可退,决不可开启此盒!”
薛套恒静静看他几眼,忽然问道:“若我私下开启呢?”
凌风道长却不以为意,他伸出手,抓住薛套恒的手,满是皱褶的手有些颤抖,叫薛套恒忍不住倾身往前递了下手。
“若真如此,孩子,”凌风道长颤声道,“你要记得,西晋,无人亏欠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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