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原是朝廷的京官,后因身体不适,京中官员充足,又没了必须他的大事,便主动申请调到外处寻个清闲县令休养。
宋子安念他身体原因,又想他屡立大功,那看似岌岌可危的身体竟然每每都在险要之时坚持下来了,便给了他一个相对富庶且又没什么纷争的地方。
选址条件是宋子安提出的建议,确定地方却是洛凌与蔡公帮着选择,他不过是挂了个大印,因此当宋子安看到堂上那咳了好几下的县官时,很是愣了一会儿。
丁尚彬彬有礼的坐到了县官的位置上,精神头难得休养得不错,约莫是午后天气大,他咳得口干舌燥,便先喝了口茶水。
茶杯端到一半,丁尚看见了门口前来观审的“平民百姓”,登时动作停住了。
安茹意带了面具,他可以认不出来,洛雪却没有戴面具,秦放也大咧咧地立着,身后一排玄衣暗卫和黑衣杀手形成一堵天然人墙,将真正的平民百姓挡得连头顶都瞧不见。
丁尚张大了嘴巴,安茹意也瞪圆了眼睛,丁尚隐约对今日聚众斗殴的人有了个模糊的猜测,因此手上的茶杯几乎忍不住倾斜。
一旁年老的师爷却还当他是没看见犯人在生气,不等丁尚开口,当先一句大喝,“传犯人!”
丁尚一惊,“等——”
“威……武……”
众人:“……”
丁尚眼睁睁看着三个气势凛然的年轻人,那个光头佬暂且不说,灰头土脸的玉面公子也不管,就看那中间玄衣覆面的人,丹凤眸微微一躲,丁尚便无奈地叹口气。
“几位是嫌我这太平城太安逸了吗?”丁尚白着脸问。
宋子安正想说话,师爷却一激动,拍案气道:“放肆,看见县老爷还不下跪,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啊,先杖责二十!”
安茹意等人大惊,甲一就要上前,安茹意却一伸手拦住了他,“这里是县衙,你若乱闯,今后丁尚如何服众?”
秦放压低声音,“丁尚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应付,先静观其变。”
果然,就在衙役准备动手时,丁尚声音一沉,“本县未发话,谁敢乱动!师爷,”丁尚淡淡地扫他一眼,“好好做你自己的事。”
言下之意,不要越俎代庖。
师爷微惊,连连称是,眼中却闪过几分不屑,宋子安瞧在眼中,顿时明白过来。这师爷定时听到丁尚方才的话,推敲出丁尚与他们认识,随即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看来丁尚在这里的生活过得并不十分好啊。
安茹意瞧着堂中的人,伸手戳了下洛雪的手臂,“雪姐姐,你不觉得这个场景挺有趣的吗?”
洛雪咳了一声,微微靠近她耳边,却是轻轻笑了出来,“其实我还挺期待他们受审的。”
两人相视一笑,抿唇不语,眼中的戏谑却是如出一辙,秦放看进眼中,无奈笑开,“只怕这里面最受煎熬的不是别人,正是丁尚。”
话音一落,众人便下意识看向了堂中,只见丁尚咳了一声,将惊堂木一拍,默了默道:“既然是聚众斗殴,总归是犯了律法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县也该秉公处理。”
这话说到抬头,便是告诉他们,按正常程序走,只注意些口辞,很快就能完结,然而,现实岂能一起尽如人意?
丁尚第一句问:“堂下所站何人?”
师爷第一个反驳,“大人,他们几个是犯人,就该跪在答话,又不是功名在身,岂有站着回答的道理,大人莫非与他们是旧识,便有意徇私不成?”
宋子安眼中泛起几分冷意,师爷轻视的视线横扫而来,未料却被里外一群人盯得浑身发寒。
丁尚咳了一声,眼帘一翻,“师爷怎知他们没有功名在身?”
师爷哑然,他哪知道?他不过就是跟丁尚做对故意那么一说罢了。
丁尚勾起嘴角,笑得竟比女子还要美,偏偏说出的话却让人背心一凉,“师爷,再敢咆哮公堂,你就下去跪着,懂吗?”
师爷愕然,没想到往日丁尚都忍了他,今日居然当着面来叱戒于他,顿时无名火心头起,不满道:“大人,我不过是提出了自己正常的疑问,何来咆哮公堂?大人莫要转移视线,放过真正的犯人,辜负了圣上的栽培之恩呐。”
丁尚摇摇头,又看向底下三人,没想到那星墨因为看见了洛雪心头大松,脾气竟然恢复了往日的阴晴不定,残冷的笑起来,“回大人,在下张三,无功名。”
丁尚:“……”
宋子安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跟着他说道:“在下李四,也无功名。”
“那那那在下王五?也无功名?”快哉风眼中藏着几分兴味,从善如流。
这名字能取得再随意点吗?!安茹意扶额,就这还想蒙混过关,是当边上那两排衙役和随时在找茬的师爷不够看吗?
果然,师爷闻言又要说话了,丁尚却拿起惊堂木梆地一拍,叫宋子安都愣了一下,怎么着?这是硬要他说出自己的真名?
师爷嗫嚅着将声音收了,不解其意地看着丁尚,不想丁尚却疾言厉色地看向三人,怒道:“张三李四王五,究竟何故于北街斗殴,砸伤百姓财产,从实招来!”
这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对了,宋子安咳了一声,道:“禀大人,草民并非有意于街上斗殴,实因张三无故寻衅,草民忍无可忍,故而反击。”
星墨冷笑,“大人莫听此下流之人胡言乱语,本座……我不过是在街上寻我妻女,此人部分青红皂白便上前殴打于我,王五可以作证!”
丁尚看向王五,两双桃花眼一对,各自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趣味,快哉风见丁尚看了过去,当即理了理衣冠,殷勤地抱拳道:“县令老爷,在下江湖和事佬快哉风,这厢有礼了。”
星墨与宋子安看向他的眼神登时变得奇怪无比,宋子安嘴角一抽,低声道:“他干什么?”
星墨好整以暇,冷笑道:“快哉风有个毛病,喜好美人和传奇邂逅,这是臭毛病又犯了,十之八九把你这小官当成了女扮男装的奇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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