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又有情况了?
安茹意将披风绑好,对宋子安摇头,“我也才出来,好像是这老伯要求慕离办什么事,怕是一时半会走不开,你要不要再进去休息会?”
“不用,一起去看看吧。”宋子安道。
两人齐至门口时,慕离已满脸怜悯之色,将老伯扶起来放在了身边的矮凳上,担忧道:“老伯请先喝口水,在下是临淄王府中客卿,不知老伯所求何事?若是慕某帮得上忙,必当全力以赴。”
宋子安脚步一停,安茹意回头看他,“怎么了?”
“不着急上前,先看看,”宋子安看着慕离毫无动容的双眸,微微一笑,“这个人,很有趣,但也一定过得很无趣。”
安茹意一时不解,宋子安却没有继续再说,只是靠在门上听他们说话。
事情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本地恶霸员外强抢民女,已经一夜未归,老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四处求告都无人敢管,这样小小的村落谁也不敢去招惹他们,恰巧听说有临淄王的人路经此地,便冒死前来一求。
老伯的做法是对的,临淄王围剿少林本就让人不快,他此时上来求助,无疑是给了慕离一个为临淄王洗白的机会。
“你们不上去帮忙吗?”星墨走出来问。
“他自己可以搞定,我们不过是些随行商户,就是要帮忙,也轮不到我们。”宋子安看了眼老伯磕出血的膝盖,淡淡道。
“他就算要帮忙,但帮忙的目的却不是那么简单,”星墨抱手,“他们是为了替临淄王彰显贤名,对你并没有好处,若是一路往京城都是这个模样,对你更是大大的不利。”
“那又如何,我们会走到京城吗?”宋子安压低声音笑问。
越到京城,越是危险,因为临淄王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他们只能被迫跟着人马入京,一旦发现没有薛家人的存在,他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所以,到了榕华城外的关卡边界,他们还是要想办法脱离队伍,尽快穿过屏障。
而且,宋子安看了眼星墨,只有两个人可以过去。
星墨却误会了他这一眼的意思,啧啧叹道:“临淄王贤名越大,那么将来就算你能带兵打回京城,对临淄王以反贼论处,民间百姓便总会传出些谣言,诽谤皇室。连这样的祸心都能接受,你的心倒真大。”
“这不是心大不大的问题,”安茹意抓着宋子安的手,对星墨笑道,“救人者无论怀了何种心思,无论是谁,便是好事,无须计较。救人之心不作假,救人之行岂为假?若以其功利心否决其功德行,未免鄙薄小气了。”
宋子安心下一软,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紧了紧安茹意的手,喟叹道:“娘子知我心,足矣。”
这个恩爱秀得好,可惜慕离没在看,星墨揉了下手臂,不由自主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女。
安茹意仰头,眸中笑意浅浅,远远一看,那姣好轮廓乍入慕离眼,竟让她瞬间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自己曾入京救南行至时,偶然见过的皇妃。
也是这般的距离,也是这般的朦胧侧脸,慕离有些恍惚,难怪他觉得此女熟悉,原来,竟是像她。
安茹意。
“大人?”老伯突然拉住了走神的他,哭道:“大人,您可一定要帮帮忙啊,要是大人也救不出小女,那、那我只好拼死去抢人啦。”
慕离赶紧收回自己的神识抓住老者的手臂,轻笑道:“老伯放心,你且在这里安心等着,慕某亲自带人去你说的地方,只是时间已经过了一夜……”
“我明白,”老伯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大腿,“如果事情真的已经发生,我定要去知府衙门告状,绝不叫人白白欺负了我家姑娘!”
慕离点头,又看了眼安茹意,随即带人离开。
老伯头上的血沿着脸侧往下流,安茹意与宋子安说了两句话,便叫人拿了药箱过来替他包扎,得了老伯好几句感谢,“多谢姑娘,姑娘真是好人。”
安茹意摇摇头,道:“不过略尽绵薄。”
宋子安上前看着正缠着药布的老伯,背过手道:“区区员外,也敢当街强抢民女,这村中难道竟无管事之人?近城县衙可有派人来看过?”
老伯叹息,“咱们这个村子到县衙,得还有两天的路,官府哪里管得到我们啊,再说那官府,唉,也是个贪污受贿的,此次若是仗着临淄王的道震慑震慑,兴许他们就收敛了吧。”
哪有那么简单,慕离不过来此顺手一帮,看似干净利落地替人解决了麻烦,待人一走,时间一长,这小小村庄又有何人关注?到时候积怨在心,报复更重,只怕还是祸患无穷。
宋子安沉吟半晌,将自己卖马的钱拿了出来,弯腰放进了老伯手中,“我们很快边走,此地不宜久留,老人家还是早早寻个安生地方,搬了吧。”
老伯一惊,“这怎么可以,无功不受禄,我……”
“无妨,”宋子安轻笑,“这本也是从打劫山贼抢来的东西,横财自然要横用,老伯不嫌弃便好。”
老伯愣了愣,将钱袋紧紧拿住,没有再拒绝,眼里竟然闪过泪花,“多谢、多谢你们,本我也担心着,小女在那府中待了一夜,只怕也没个好名声了,今后婚事也愁得很,这下好了,好了!”
“这本是我们该做的,”安茹意将伤口包扎好,咳了声,又道,“当今皇上最最痛恨贪污腐败之人,这些人渣迟早会遭报应的,您不用担心。”
“天高皇帝远,皇上又重病,哪里管得到这里啊。”老伯似乎觉得她的话有些可笑。
安茹意狡黠地眨了眨眼,“也不一定啊,皇恩浩荡么,老伯先去找个地方安定,不过多久,这里的贪官,一定会查办的。”
老伯戚戚点头,虽有些意动,心里牵挂着女儿,却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过了许久,安茹意又同宋子安站到门前等待,被宋子安轻笑着拥进怀里,“先前还大义凛然地说着‘无需计较’,这回竟卖起小聪明了?嗯?”
安茹意扬起下巴,“大义之上当然是无需计较,但小情上我可不想给临淄王增加筹码,哪怕微不足道。”
宋子安忍俊不禁,远处,慕离带人返回,目光静静锁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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